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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是蓬柳村一处地方,就连周边的许多村子也跟着受了益处,官府再怎么也不可能忽略这一点,拿他们开刀。
不过随着蓬柳村的不断发展,户籍这件事肯定是要有个明确的规定的,尽早解决也是一件好事。
晚饭照例是乌菏和谢虞琛两个人一起吃。也不知道那秋梨膏是不是真的那么管用,反正自谢虞琛熬了一罐给乌菏送过去后,没过两三天,对方的咳嗽便减轻了许多。也不再躲着谢虞琛,两人又恢复到从前那种相处模式。
饭桌上,谢虞琛随口提起许大郎和王家人担忧的户籍问题:“若是在不影响农事的前提下,适当放开点管控,允许百姓们经营些小买卖,也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可怎么才能确定他们没有影响农事呢?”乌菏夹了一筷子菜,似是随口一问。
这个时代对于商人还是比较严格的,对商业的发展也整体是遏制的态度。这样的政策在某一特定的时代下确实具有合理性。
商人投机倒把、囤积居奇,于民生无利。而把大部分百姓拴在土地上,也有利于社会的安定。历代的统治者也是考虑到这一点,才会实行各种类似“重农抑商”的政策。
想到这其中的复杂性,谢虞琛一时间也有些头疼。
站在普通百姓的角度看,适当放宽一点管理绝对是利大于弊的,也有利于当地经济的发展。但若是从整个国家的层面看,谢虞琛就有些不太确定了。
他摆摆手,决定把这个麻烦踢给乌菏。毕竟他只是一个弱小、可怜、无助的普通人而已,统治层面的东西,实属不在自己的职责范围之内。
但乌菏却似乎并不打算就这样放谢虞琛走,强迫他分析了半天其中的利弊后,才矜持地一点头,表示自己会考虑他的提议,尽快拟出一个明确的规定。
“哦,那蛮好的。”谢虞琛不情不愿地应了一声,心道他就不应该在吃饭的时候提起这件事。
说了一大通有的没的,搞得饭菜都冷了,他自己还饿着肚子。
“再过几日,我就差不多要启程回京了。”乌菏突然开口,打断了谢虞琛忿忿不平地念叨。
“就要走了吗?”
谢虞琛下意识问出口,又很快回过神来。乌菏本来就是手握实权身居高位。能腾出将近两个三个月的空闲时间,来他这儿做客已实属难得,又怎么可能继续在蓬柳村长久待下去。
不过虽然他和乌菏相识的时间不久,但这十些时日的相处下来,谢虞琛对乌菏的看法早已改观。
在他心里,乌菏这个人既不是外人口中什么杀人如麻,手段狠辣的模样,也非自己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的冷漠疏离。
谢虞琛在心里给乌菏的定位,应当是……
一个很值得结交的好友这样。
孑然一身在这个陌生的世界,乌菏的存在对谢虞琛来说,是很特别的。
第60章
谢虞琛得承认,当乌菏说到“不日之后将离开蓬柳村启程回京”的时候,他心里是闪过几分不舍的。
但这份不舍实在来得太过莫名其妙。谢虞琛回想了一下,自己过去二十余载的生涯里,产生这种柔情而温吞情愫的时刻实在太少。
以至于当发现自己不太舍得和面前这人分开时,他的心情是很微妙的。
这太奇怪了,谢虞琛忍不住想。
他拍戏时,和剧组里的导演、搭戏的演员,往往都能有一份不错的关系。他会真心实意地祝愿对方能大红大紫,但当剧组杀青时,可从不会因为之后相见的机会没有多少而感到低落。
比同组演员导演关系更亲近的人,那就只有和他相伴多年的经纪人方姐。
这几年方姐为了工作上的事,经常国内外各地到处飞,谢虞琛最多是和方姐说句“辛苦了”,然后年底分红时,给对方再多分几个点。
至于他和父母分别,那是一种更沉痛的、跨越生死的永恒离别。谢虞琛花了许多年的时间,才真正从这种漫长的分别中走出。和现在这种情况不是可以放在一起类比的事情。
谢虞琛想了许久,都没有搜罗出一个类似的情境,能让他安慰自己——“哦,这样的情况是很正常的,会为和朋友分别感到不舍,产生某种淡而忧伤的情绪,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
谢虞琛偏头,目光在乌菏从扶手上垂落下来的衣袖上盯了半晌,还是觉得:不对,这不太对劲。
可他又不能放着人家的面,托着脖子地琢磨这事儿,只好努力驱赶着心里乱七八糟的念头,免得它们的走向越来越古怪,大有往山里农人口中那片生长着藤梨的,藤蔓曲折缠绕的,灌木丛里歪的趋势。
“等到天气暖和些后,我大概也不会常待在蓬柳村里了。”
谢虞琛开口,又把自己接下来的计划,例如尽快确定香水生产的厂址,然后把香水生产尽快推进下去什么的,和乌菏提了几句。
还有东山州的杜仲树林。到了出胶的时候,虽然林地的负责人手里有谢虞琛写得很详尽的注意事项,但产出来的胶怎么用、如何经营,他还是要自己亲自去看着才放心。
这样一来,就需要乌菏帮忙给他安排一个合适的身份。毕竟他当初是顶着对方的名头开辟的那片杜仲树林。
还有他当初交给周洲的那一迭花费了他整整十余天才绘好的、图文并茂的农作物图鉴。周洲印了百十五册,发放到各地官吏手里,让他们照着图册搜寻上面的作物,也不知道是否有了成果。
乌菏能有现在牢牢把握朝中大权,在朝堂上说一不二的地位,当然不是靠着他心狠手辣传遍了整个南诏的名声,而是实实在在权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