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他便问道:“那么,你们在近段时间曾向哪些人卖出过这种布料?要说男人。”
其实,韩小铮自己也觉得这样发问,希望不是很大,甚至可以说是渺茫。
中年汉子道:“这段时间我们没有卖出这样的布料!”
韩小铮吃了一惊,道:“为什么?”
今年汉子道:“因为我们现在手头上根本没有这种布料。”
韩小铮的手突然按上了剑柄,声音也变得冷冷的:“先前你不是说只有你们这儿进这种布料吗?”
中年汉子道:“不错,我是说过,但是二个月前,我让我的伙计去临安进一批布料,行至半途,突然暴病而亡,那批布料也就一起失踪了。一马车无主的布料在官道上放上一天,能不被人拿个一干二净吗?”
韩小铮道:“就让一个伙计去进货,你竟放心得了?”他已隐隐觉得其中有文章,所以要细细问个究竟。
中年汉子道:“好汉问得有理。我本是与他一道至临安,办好事后便将布料搬至水运的船上,因为水运比陆运要合算一些,但却比路上跑得慢了不少。我把布料全上了船,看着船开了,我才沿陆路向家里去。我的伙计已上了船,他即使打什么歪主意,也是枉然,总不能抱着一捆布往江里跳吧?何况他是我多年的老伙计,对我忠心得很……”
韩小铮道:“你为何要赶着回来而不与他同行?”
中年汉子道:“我得回来料理布庄的生意啊!我出去之后,全是我老婆一人打理,她终是妇道人家,如何顾得过来?”
说到这儿,他又叹了一口气,道:“现在一想,当初要是在店铺歇上几天,我与伙计一道坐船回来,那样他可能也不会死了,我的布料也不会弄丢!”
看样子他对他的伙计挺不错的,眼圈竟红了——当然,也可能是心疼那批布料。
中年汉子接着道:“船也不能直接到我们这儿,还得再转为路上走,大概有二十余里,我的伙计便在这一段路上暴病而亡。等到有人将此事告诉我时,看到的只有一具尸体与一辆空车,连马也不知所踪。”
韩小铮的眉头皱了起来:‘暴病身亡?未免有些蹊跷吧?”
中年汉子道:“我本也有如此想法。好端端的一个壮得像牛般的人,怎么说死就死呢?
但我找金老郎中看了,他老人家也说是暴病身亡,他的话,自然是没有错的……”
“金老郎中?”韩小铮道:“他的话这么可信?”
中年汉子道:“方圆百里,谁不知金老郎中不仅医术超凡入圣,医德更是令人钦佩!”
金老郎中果然像个仙风道骨之人,他的满头银发便足以让人心生敬意。
这一次,韩小铮没有蒙面闯入,而且是在白天才进金老郎中的家。对那些浑身铜臭的人吓唬一番无妨,但对金老郎中这样的人,就不宜为之了。
当韩小铮提起那事时,金老郎中的神色变了变,尽管是一闪即逝,却未逃过韩小铮的双眼。
金老郎中对被毒蛇咬了的一位农夫细细叮嘱:“这些药是捣碎了外用,这些是煎了内服,煎好之后要等到半温时方可用,也不要加糖,一个月内不要让伤口见水,忌辣、忌酸……”
农夫及他的亲属感激地向金老郎中告辞了。
金老郎中道:“阿南,关门吧,今天我有些果。”
“嗯”,一个十一二岁的小男孩应了一声,蹦蹦跳跳地跑了过去,将门关上。一只猫从一旁窜了进来,一头撞在小男孩的腿上,小男孩便追那只猫去了。
金老郎中默默地坐着,他的神色极为复杂,似乎正陷于一种难以挣脱的矛盾中。
韩小铮也一言不发,静静地坐着,他已断定金老郎中会说点什么。
果然,金老郎中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似乎下了很大的决心般,他道:“这二个月来,这件事一直困扰着我,使我寝食不安,我于心有愧啊!”
他的一双苍老的眼中有了浊泪。
韩小铮忙道:“老先生有话慢慢说,也许这只是你过去苛求自己了。”
金老郎中摇了摇头,道:“二个月前,布庄的赵掌柜让我去替他的伙计看看,究竟是如何死的,我一看就知是中毒死的,可我还是对赵掌柜说是暴病而亡……”
韩小铮心头一跳,暗想:“不知他为何要欺骗赵掌柜?想必有不得已的苦衷吧?”
他极想问个明白,但又不忍心追问这样一个白发苍老的老人。
金老郎中缓缓地道:“赵掌柜哪儿会知道在他找我之前,便已有人找过我了。”
“那人是谁?”
金老郎中道:“他是西村的一个瓦匠,我怎么也没想这样一个老实巴交的人,竟是蛇蝎之徒!”他的手因为过于激动,开始颤抖了。
金老郎中的眼中闪出痛苦之色:“此人叫任达,那天,他找到我,对我说明天‘足尺布庄’的伙计便要死了,到时如果有人让你去看尸体,你一定要说是暴病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