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水面有何可看之处?”炎舞看着古悦一直不动,便问道,“看似平静,实则暗藏玄机。”古悦回答道,“可也该水落石出了。”炎舞吐了口气,笑得坦然,“主子可想好了?”古悦突然改了称呼,炎舞却无讶异之色,只是望了望水面道:“以往觉得静则制动,以不变应万变,可如今来看,却成固住自己,再静也不可能反击无痕,反而让别人抓了痛脚,不如背水一战,要死要活,就在这一念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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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主子果然是醒了……”古悦公子终于笑着回过身来,清风一吹,一股菊花的幽气,淡而清雅,沁人入心,“呵呵,不愧有前人所说,菊乃隐逸者也,如此高洁之花,竟然藏的如此深厚。”炎舞坐到自己原来坐过的位置,笑看那低着头的古悦,虽是中年,却依旧风采不减,和海岚相似的容貌却更添一份时间留下的妩媚,“九月祭祀叩见主子。”古悦也不谦虚,深施一礼,“何必多礼,你那儿子比我还大,我受不起那么大的礼。”炎舞连忙扶住古悦,让他落座在自己的对面,“古悦没有子嗣,孑然一身,主子何必强求?”古悦轻摇头部,否认了这一说法。
“古悦,你太执着于修心,连亲情都可以舍弃?那么他一心为了找你的辛苦,岂不全部白费?有些时候人要学会面对过去,就算你与佩王早已尘缘了断,可亲子之情,却不能磨灭,只有把伤口暴露在阳光下,才好的快啊。”炎舞说话并不以晚辈的语气,算起来,这人还是果实星君的徒弟,说自己是他的师姨都没托大,可自己现下仍旧是个少女,还真难理清她们之间的关系,如今看来主仆就好。
“我找个时候,让他来看你吧。”炎舞见他仍旧低头沉思,补了一句,这心结总要有心人方能解开,她显然无力,“师傅说,这里的事情都交给主子了。”古悦没有回话,只是淡然说道,“劳烦星君了,若非当日时空扭曲,我也不会迟来,他也不必化蝶点我成妖,不过此番想来,本就是命中注定,若没有那差错,我与爹爹的情分,还有与你们的情分,怕是无缘了。”炎舞感叹一声,若不是星君为了补救,为了自己做了那么多,事情怕没那么容易解决,这次可真欠了他的人情,这世了结,也该回去还他了。
“主子也不必介怀,师傅托梦授业,也是希望我们这些祭祀能够完成使命,现下还有几人未寻?”古悦开口问道,“三月桃花,五月牡丹,还有八月桂花以及十二月的梅花。”炎舞想了想,数了起来,古悦一听,忙问道:“十月芙蓉?”炎舞遗憾道:“我发现的太迟了,那人已然要不回来了,还是往后一个障碍。”古悦也是一叹:“修,可会难过?”炎舞站起身来,看着刚才古悦紧盯的水面道:“他明白他的使命,就算难过……亦不会插手,这都是命。”
炎舞和古悦的谈话,几句而过,并未深谈,有些话不用说出口,就已经心有灵犀,此次回去叶都,等待着自己的,可能是佩王的利用,可能是女皇的不信任,毕竟这千余年来,没有一个国家想要吞并他国,成为磬地霸者,而冰墨国不知道从哪代起就被浊世控制,成为权力的奴仆,以至于把爪牙散布到大陆各地,深入各国的骨髓,这一动便要牵动全身,必然会有一场浩劫,可不动,那就只能做那亡国之奴,任冰墨处置。若是那样,那个常常试探自己的曈儿应该会开心吧。
烦心之事抛于脑后,炎舞决定把古悦的事情和海岚谈谈,顺便希望古悦可以开导自己的儿子,莫要把心放于自己身上,珍惜眼前人才是重要,在炎舞看来,海岚那段时日和陈步影朝夕相处,虽然没有好脸色,却也并非铁石心肠,姻缘之事本就是上天注定,若没有大殿百合求缘,这世怕是自己也会孤寡一生,无欲无求的完成任务,回到天界,继续料理自己园中花木,可惜世上没有如果可选,这番折腾,想是往后离世,自己也与那百合难以分离,天帝又会是何表情,炎舞露出苏醒后的第一次奸笑,好生期待啊。
拐进内院,刚要踏入海岚的小院,一个家奴赶了过来,恭敬的说道:“木家主,刚才紫小姐寻您,您赶紧得去前厅瞧瞧,说是把您想找之人带来了。”炎舞谢过古宅的家奴,置身前往前厅,刚一抬脚入内,就见陈步影跪在地上,一言不发,紫儿翻着白眼,也懒得理会,炎舞快步走近,客气的笑着,低身扶起陈步影道:“步影乃我友人,怎可跪与凉地,真真是我们照顾不周了。”说完还瞪了紫儿一眼,亏巧紫儿伶俐,快手快脚的倒了杯茶,递给陈步影,陈步影哪里还有心喝茶,捏着杯子,嘴唇发白道:“我哪里是你的朋友,若是朋友怎会害你昏迷,着了自家人的道,现下弄得不好,我也要下那阴曹地府,到时候可是悔之晚矣。”
炎舞微怔道:“你的姨父连你都不放过?”陈步影像是极冷,一口气灌下那热茶,也不怕烫嘴,面色惨白道:“前天夜里回去,本想问个明白,哪里知道竟然看到龌龊之事……”陈步影啪的一声,把那上好的白瓷杯捏碎,激动的说道:“家丑啊!!!如今我连小命都保不下来,竟然还听她们唆使,做了对你不利之事,我……对不起你。”炎舞没问那家丑之事,知道已然成为她心中伤痛,怕是好久不能愈合,于是,只是象征性的安慰道:“过去之事莫提,我现在也无事,你放心好了,若没有去处,可在古悦府内安歇,都是自己人,不用担心。”
“言幽可有要拿之物?”陈步影侧着脸,双目渴望的看着她,炎舞也不隐瞒,直白道:“百合晶体。”陈步影哗的起身,衣服也来不及整理,想必这几日也没有休息,这就要冲了出去,炎舞也不拦她,只是说了一句:“此去危险,不过尚不足已致命,你还是要去?”陈步影顿了下身形道:“我只求你一件事情。”炎舞点头道:“不妨直说。”陈步影没有回头,艰涩的说道:“娶了海岚吧。”炎舞想都没想道:“他的姻缘与我无关。”“可他倾心与你。”陈步影压低了声音,说的很困难,“可我心系恋尘,这样的感情,我不要,何况,你不必退让。”炎舞说完之后觉得有些生硬,忙又补充:“不过,我可以帮你劝他,这样,他才可有新的生活,就算你懦弱不前,他也可有个归宿,若是你觉得……别人比你对他好的话。”陈步影什么也没再说,一股卷风,消失在炎舞面前。
炎舞见那人离去,也回身回到厅内,接过紫儿的茶杯,细细品着,眼角不曾抬起,却轻声说道:“有事?”前厅的阴影处,走出来一位神色疲倦的男子,眉宇间透着倔强,“我不是玩物,让你们踢来踢去,你若不要我,我就去求母亲降旨,你非要我不可。”“海岚,你刚才跟与我后,其实更多的是担心陈步影吧。”炎舞没有受他威胁,回了一句,海岚哼了一声,说道:“她算个什么东西,不过是我母亲的一条狗,我才不稀罕她。”如此别扭的话,却让炎舞笑出声来,“真不知她为何钟情于你,如此骄纵,若我不是你的朋友,怕早撵你出去,不过,在用心上,我确不如她,不是吗?”
海岚猛地吸了口气道:“你为何不要我?”炎舞放下茶杯,走到他的近前,看了他一会儿道:“我此生只会有一位夫郎。”“为何?别人三夫四侍,何其平常,你为什么就与众不同?”海岚忍受不了心中的苦楚,大声喊了出来,“海岚,你冷静点,感情的事情,不是说你喜欢,你爱,就能成的,我不爱你,所以就算你勉强嫁给我做夫,我也一样不会疼惜你,因为你只是我的朋友,而不是我心中爱恋的男人,不要和任何人做比较,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优点,你有的,恋尘不一定有,何况,爱情没有道理,就算恋尘样样不如你,我也一样爱他。”炎舞看着面前已然忍受不住落泪的男人,叹了口气道:“海岚,找一个两情相悦的人固然很好,可若实在没有,就去寻一个爱自己胜过自己爱的人吧。”
海岚实在听不下去,转身捂着脸准备离开,想给自己留下最后一点尊严,炎舞却在此刻把他叫住,并给了他一个大大的惊喜,“海岚,有空去古悦那里,他有话和你说,关于你的父亲。”
第110章
陈步影如何去取得百合晶体姑且不说,就单说海岚听到炎舞这一席话,心里如打翻了调料瓶儿,五味俱全,说不出的滋味,此刻也顾不得很多,直奔古悦的院落,站在门口又是踌躇,不知担心些什么,又缩了回去,慢悠悠的回到自己的住所。
炎舞见海岚刚走,转头对紫儿说道:“我记得你说过,橙把忆雨带回来了?”紫儿赶紧回道:“是,还把艾家毁了半边,都告上知府了,可那知府知道主子的身份,并不予理会。”“活该,以橙答应我的事情来看,她必然不会因为一个男人出手,怕是那艾家脑子不好,又惹上她了,没把那家主打死都算赚了。”炎舞冷笑,这些个人没一个好东西,“可那忆雨公子怕是不好,据说被艾家的人因为争宠给药病了。”紫儿见主子没有怪罪,顺势说道,“哦?橙不会医术,该给他找个大夫瞧瞧。”炎舞站起身来,想到古悦,摇了摇头,说不定海岚今日会和古悦见面,“罢了,备车吧,我回咱们宅子看看那忆雨。”
紫儿点点头,却边走边抓着脑袋嘟囔:“主子何时会医了?”炎舞在后面听见她小声说话,清风淡笑,一身脱俗之气骤然展开。
紫儿很是疑惑,在路上不停的看向自己的主子,主子以往一直依靠主夫大人,很少自己出来为人医治,更何况这次是毒药,不是咒术,主子似乎在那场昏迷之后,变化很大,可又看不出哪里不同,炎舞知道紫儿正在偷看自己,也没回望,只是看着窗外偷偷笑着,这孩子还真不会掩饰自己的情绪,往后要好好教导教导。
车子没走多久,就来到自己的宅院,地上的痕迹显示今日有人前来寻事,似乎还打斗过,不禁皱起了眉,这些人也太猖狂了,明目张胆的就到家里破坏,随后苦笑对着紫儿说道:“你先进去看看,有没有人受伤。”紫儿狐疑的答应着,先行进了宅子,炎舞看她消失于大门之内,挥挥衣袖,百花之气环绕,各种颜色的花瓣从炎舞的袖口飞出,自己好像有着意识,规规矩矩的把这宅院圈上,炎舞不慌不忙走到大门前,说了一句:“守!”花瓣瞬间放出光晕,又在眨眼之间随着光晕消失的无影无踪,但炎舞心知,结界已然成形。
“如何?”炎舞见紫儿转了一圈,脸上有些怒气,“家奴又被打伤了,还好橙和那位公子没事。”紫儿鼓着腮帮子说道,“又是来要尘的?”炎舞心里琢磨那陈步影应该已经身在陈府了,“不止,还有艾家的人,不死心,想抢回忆雨公子……还说……”紫儿担心的看了看炎舞,刚才家奴对她说的话,她有些难以启齿,“说吧。”炎舞一摆手,“还说主子和奴才一样无耻,都爱抢人夫郎,喜欢挑人家穿过的破鞋。”紫儿越说声音越小,生怕主子发怒劈了自己。“是吗?”炎舞拖长了声音,眯了眼,“这帮人还真是给脸不要脸,那就怪不得我了。”“可是主子不是说不要惹事吗?会对我们不利。”紫儿也实在不愿忍气吞声了。
“紫儿,此一时彼一时,来,你去和蓝把那艾家给弄成龙王水府可好?”炎舞对着紫儿眨了眨眼,紫儿立刻会意,露出奸诈的笑脸,手舞足蹈的冲出大门,今夜那艾家势必连最后省得那半边也会泡与水中了,炎舞相信紫儿和蓝一定会办的很妥当的。
处理完这些事情,炎舞跟着家奴指引去了橙的厢房,还没进门,就听见一个男子呜咽的哭着,声音很虚弱:“澄,我们当真没缘分吗?”“艾夫郎,我想我与你没有什么缘分。”橙冷淡的回道,”“你……咳咳……你当真不肯再要我吗?”忆雨哽咽着说道,“还请艾夫郎自重,哎……我这就去求主子让她请古悦公子来给你看病,到时候你是要回艾家还是回你娘家,随你的便。”橙似乎已经有点不耐,也似乎压制着什么,急冲冲的推门出来了,猛然看见炎舞,吓了一跳,转而激动道:“主子,你果然是好了,我听她们给我报信,还以为是蓝给我宽心,如今见了你站在这里,好似做梦一般。”
炎舞抖了抖袖子,上前拉住橙道:“不过是睡了一场,你们就会大惊小怪,修就比你们强的多。”“主子是嫌属下们瞎操心了?”看见炎舞身体已好,橙也难得的开起了玩笑,炎舞见她一脸的憔悴,不禁问道:“那忆雨公子可是病了?”橙知道瞒不住主子,沉重的点点头道:“请了大夫来看,是剧毒,再加上咒术,而且还心结郁积,怕是……怕是活不过这个月了。”橙说的艰难,炎舞听着也是难受,便宽慰道:“不急,我去看看,说不定还有的救。”橙忙说道:“咒术我已然去了,可那毒要不要找古悦公子看看?”炎舞哭笑不得,这些人怎么都不相信自己的医术,看来这次的转变似乎大了些。
拍了拍橙,轻笑道:“就信我吧。”说完不再看她一脸犹豫的模样,进了屋内,床上躺着的男子以为是橙回来,没好气的说道:“你还回来做什么?我这残破的身子,尹文小姐如何看的上眼,现下那么多貌美的公子,怕是巴巴的想嫁给小姐吧。”炎舞知道他说的气话,接口说道:“若是真有,她也不会独身到现在了。”忆雨一听来人不是橙,连忙抬头看了一眼,知道是橙的主子,病弱苍白的脸上透出了羞涩的红晕,“忆雨见过木小姐。”
“也不必和我客气,若不是造化弄人,橙也不会是我的属下,你和她也不会如此……”炎舞知道橙曾经也有过过错,这忆雨也是痴傻,想让爱人悔恨,到头来,自己还不是伤痕累累,此刻庆幸,自己和尘也真是福气,“我……”忆雨疲惫的低下头,无声的落下眼泪,似有悔意,似是心疼,炎舞侧头看向窗外,橙依旧站在院内,并未离去,“莫要伤心,对你的病没有好处。”炎舞搬了把椅子,坐在床边,“木小姐,你不用瞒我,我自己个儿知道,我是中了毒,不是生病。”忆雨刚才情绪有些起伏,说得话也多了些,头上已然满是虚汗,看来真是病入膏肓。
“让我给你诊治吧。”炎舞现在想知道自己有没有能力救他,“不必了,忆雨已经生无可恋,放我去吧。”忆雨瞄了眼房门,难受的说道,炎舞顿时头疼,身边的人怎么都那么变扭,海岚如此,陈步影如此,现在橙和她前夫也闹得如此,不禁哀叹,自己果然是入人间历劫的,不管何时都不能让自己省心。
“你何必如此,橙也看着着急,你不如等身子好了,再和她谈谈,我再说说她,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炎舞只好哄着他,她很清楚忆雨到底想要什么,“……她不要我……”忆雨喃喃说道,“我知道我一时意气,弄得今日的惨状,所以即使我知道妻主新纳的侍人想要毒害我,我也装作不知,吞毒下腹,自从我在药膳坊那日看到她后,我就不想活了……”忆雨心酸的说着经过,炎舞偷偷手指一弹,一些花粉飘了出去,沾染在他身上,而后炎舞眉头紧锁,这侍人果然狠毒啊。
“你还是不要担心,身体会没事的,我先和橙谈谈如何医治你。”炎舞站起来,安抚一下忆雨,沉重的走了出去,忆雨以为连炎舞都觉得自己道德沦丧,已是嫁做人夫,却还妄想与自己的前妻旧梦重圆,自己都觉得自己不要廉耻,于是只是点了下头,便躺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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