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状,司徒大师慌了心神,以为自己说错话让她想起伤心事,忙不迭地安慰道:“好,好,没事就好,我这老头子平生最不会安慰人,孩子,不要哭了,你相公对你这么好,你还有啥想不开的啊?!”
柳叶儿点头,抬眼看他却已泪流满面:“司徒大师,家恒为我好宁愿委屈自己,他的好我不知道如何回报……我伤心,因为我不知道怎么帮他,他现在的处境很危险,而我,除了烧香拜佛没有任何办法……司徒大师,您还记得么,我说我有一个幸福的家,家人对我很好很照顾,但是她们为了保护我牺牲自己,呜呜……他们对我太好了,我恨自己太无能,没有办法为她们报仇……”
司徒大师的神情越来越凝重,柳叶儿话不多,问题却很严重,他弯腰取出竹筐里的盒子,打开递到柳叶儿面前让她吸几口:“孩子,镇静,为了你的孩子着想,你就暂且放下仇怨吧!”
柳叶儿顺从地吸了几口,清凉的气体渗入体内,顿觉轻松了许多。她默默擦去脸上的泪痕,努力挤出一抹微笑:“是,为了孩子我要好好活着。司徒大师您放心,我不会想不开的。”
司徒大师听她这么说,欣慰地笑了:“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小叶子,愁眉苦脸真的不适合你,你笑起来的样子很好看,跟那仙女似的,你没发觉你相公时常看你看得出神么!你啊,就要天天笑时时笑,这样孩子才会像你一样好看,要不然,孩子像你那样成天皱眉能好看吗?!”
柳叶儿想想也对,为了家恒为了孩子她也不能折磨自己,老天爷不会纵容坏人行恶,终有一天他们会原形毕露。直到此时,柳叶儿也没想过司徒大师的出现会带来怎样的影响,她只觉得倾诉过后心里舒坦多了。司徒大师亦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可以帮到柳叶儿,尽管他很乐意为她做些什么,但他从不轻易夸口,也不会不自量力非要做那些做不到的事。
司徒大师接受了柳叶儿和居士们的好意,一起下山小住几日再走。当晚,柳叶儿亲自下厨为他煮豆腐汤,乐得司徒大师连声称好。等许家彦回来,柳叶儿就照事先商量好的介绍他是偶遇的神医,上山昏倒多亏了他才能母子平安。
柳叶儿这么一说,许家彦对司徒大师相当感激,诚心挽留他多住几日。司徒大师爽快地答应了,与许家彦闲聊之间却不小心说漏了嘴。许家彦夸柳叶儿的手艺好,司徒大师自然而然地说了句“你哥真有福气”。
许家彦何等聪明之人,随即察觉到不对劲儿,再看柳叶儿神色一僵,心里更加确信他们有所隐瞒。
眼看纸包不住火瞒不过去了,司徒大师索性表明身份,末了为柳叶儿解释道:“许公子,请不要误会啊,你二嫂无意瞒你,是我再三要求她才不得已为之。”
许家彦做梦也没想到他能见到传说中的司徒大师,一时之间有些懵了,还好他见惯了大场面,很快就恢复了常态,连忙起身拱手施礼:“司徒大师在上,请受小生一拜!承蒙先生教诲,实属三生有幸!”
“免了,免了……”司徒大师不习惯这种场面,尴尬地将他扶起来,“我是你二哥和二嫂的朋友,不用这般多礼。”
许家彦坐了回去,满眼崇拜地望着他,遮掩不住内心狂喜,要知道对读书人来说,司徒大师就是他们的偶像,神一般的存在,能做司徒大师的学生比做皇上的一品官更值得高兴。见他一面都是奢望,更别说与他一起吃饭聊天,许家彦自然不敢想做他的学生,只盼有幸与他共处几日。
第一百四十七章 云谲波诡
司徒先生住在许府的这几日,柳叶儿殷勤款待惟恐照顾不周,许家彦知道他的真实身份之后,并没有像其他人那样死乞白赖地缠着要墨宝,只要能见到他本人就很开心了。经过几天相处,司徒先生与他们叔嫂也更为亲近,一时也不急着离开。
居士们一如往常看望柳叶儿和“神医”,对于上次的意外她们感到很抱歉,虽说柳叶儿和许家彦没有半点儿责怪的意思,心里仍是觉得过意不去,总想为她做些什么。所以听说有位得道高僧进京传道,迫不及待地邀请柳叶儿一同前往。
柳叶儿答应过许家彦不去人多的地方,既然是得道高僧传道,慕名而来的信徒一定很多。她刚要婉拒居士们的好意,却见司徒先生很感兴趣的样子,问他要不要去看看,他一口就答应了。
司徒先生有意见见那位高僧,柳叶儿不好意思破坏他的兴致,跟许家彦打过招呼,又乔装打扮了一番。听说传道的地方就在附近的广场,司徒大师提议步行前去就好,许家彦眼看他老人家跟着,自然放心柳叶儿跟他一起,叫宋世军派了几名手下远远跟着他们,这才放心出门办事去了。
一行人像散步似地来到广场,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倒也不慌不忙,反正他们是来凑热闹的,再说柳叶儿也不适合挤在人群里,待会儿要是看人太多,他们就打算回去了。居士们以为司徒先生没来过京城,都很热情地为他介绍风土人情,以及值得一看的景点,司徒先生听得很认真,时而随声附和,时而好奇询问,真像是个从没进过城的乡下老汉。
柳叶儿面带微笑听他们说话,身边有人走过,她就不自在地拢拢头巾,不想让别人看到自己。同时,她又忍不住四处打量,隐隐盼望许家恒经过这里,她好见他一面。几个月没见面,不知道他是瘦了还是胖了,听许家彦说许家恒为了找到阮尚书和曹丞相勾结的证据忍辱负重受了不少委屈,她实在很心疼。尽管她也知道阮若诗三天两头跑去纠缠许家恒,但她相信自己的爱人不会动摇。
熙熙攘攘的人潮纷纷聚集过来,大部分都是普通老百姓,还有不少衣着亮丽的夫人小姐们。年轻的男子也许在忙生计,没有多少赶来听高僧传道。渐渐地,柳叶儿意识到许家恒不会出现了,她索性用头巾包住脸面,静静地听司徒大师和居士们说话。
不知等了多久,人群中有人开始不耐烦了,高僧传道的时辰已经过了,却迟迟不见他的身影。有人怀疑是不是时辰弄错了,还有人嘀咕难道连日子也错了,更有人存不住气跳到台上大声询问高僧的行踪。
这时,有人指着身边的僧人,问他们是不是从宣灵山赶来的,僧人们点头称是,众人不由更着急了。既然时间地点都没错,那位高僧究竟在哪里呢,难道他临时改变行程,取消了这次传道?!
按理说不会发生这种事,出家人不打诳语,何况是德高望重的住持方丈,他们很少下山四处传道,但要是来了就不会丢下信徒躲起来睡觉,哪有这么不负责任出尔反尔的高僧?!信徒们议论了半个时辰也没见那位高僧露面,都有一种被愚弄的感觉,却都舍不得就此离去,生怕高僧下一秒就会出现,他们好不容易等到的机会不能白白错过。
柳叶儿从小就在豆腐坊干活,几十斤的豆腐缸顶在头上也不嫌重,双手拎着盛满豆汁的木桶还能在巷子里小跑,她娘说她身体壮得像头牛一点儿都不假,但再壮实的女人怀有身孕体力也会下降,站一会儿小腿就发胀,脚底板就像走了一天路似地那么疼。柳叶儿开始来回挪动双脚,将身体的重心不停转移,她不想因为自己影响到司徒先生和居士们,再说她也没感觉哪儿不舒服,再撑一会儿也没问题。
居士们眼巴巴地盼着高僧现身,苦等多时还是没有任何音讯,细心的她们留意到柳叶儿的小动作,同是做母亲的人,自然知道她有些累了。居士们决定放弃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上次柳叶儿昏倒她们后悔不已,这次无论如何都不能重蹈覆辙,哪怕她们前脚刚走高僧就来了也不回头,只管将柳叶儿毫发无损地送回去就好。
居士们询问司徒先生的意见,看他是留下来继续等还是跟她们一起走,司徒先生说来很爽快,说走也不含糊,挥挥衣袖直接走人。只是他们还没走出去两步,忽闻身后传来阵阵马蹄声,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好像还有人在打架似的。
居士们好奇地回头看了眼,这一看可不得了,只见信徒们一个个挥舞着双臂,如潮水般往广场中央涌去。起初以为是高僧来了,但又听见“砰砰”几声闷响,紧接着又是阵阵哀嚎。一时之间场面极其混乱,愤怒的吼声,痛苦的呻吟,孩子的哭闹混合在一起,如同人间炼狱。见状,司徒先生和柳叶儿不由皱眉,都不晓得发生了什么状况。
这时,有些人恐慌地散开了,他们不知受到了什么惊吓,不分方向撒腿就跑,嘴里嚷嚷着“杀人了”,“杀人了”。司徒先生眼明手快拦住一对母女,问她们发生了什么事情。
这对母女衣衫凌乱头钗歪斜,显然是冲出来的时候被人挤的,她们心有余悸地回头看了眼,颤巍巍地推搡着司徒先生:“老先生,走吧,走吧,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