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蚤儿二十来岁,穿着件黑旧布衫,提着个长葫芦形的陶瓶,那陶瓶外面裹着布,用麻绳扎着,里面盛的是热茶水。董蚤儿常日在这一带行走卖茶水,由于他走路轻跳,人都叫他“蚤儿”。
皮二忙高声叫唤,董蚤儿先装做没听见,皮二又叫了几声,他才停脚转身,脸上虽笑着,神色却露出些怕惧。
有天夜里,皮二回家,无意中瞧见一个人影从曾胖川饭店的后门溜出来,背着个袋子,贼慌慌地跑。皮二先被吓了一跳,随即觉着那背影有些熟,便偷偷跟在后面。那人走到孙羊店前,皮二借着灯笼光一看,竟是董蚤儿。忙追上去,一把抓住,夺过他背上的口袋,打开一看,里面一腿羊肉、半只鸭,还有些果子菜蔬,自然是从曾胖家偷的。皮二本想分一半赃,但那天正好已赚了一笔,转念一想,不如放他走,以后好要挟。于是他正声道:“我生来最见不得你这等眼短手长、偷东摸西的下滥货,本该将你捉去,让曾胖子吊起来好生打一顿。但看在你还算孝顺家里老娘,这回就放你一次,若是下回再见到你这样,不把你手爪上的皮剥下来,我就白姓了皮!”
自那以后,董蚤儿见了皮二果然乖顺无比,让他做什么就做什么,从来不敢违抗。
“皮二哥。”董蚤儿怯怯道。
“蚤儿,有件事你得好生帮帮哥哥。”
“什么事?”
“你知不道有个叫汪石的富商?”
“知道。”
“你夜里在街上卖茶水,见过他没有?”
“见过一回,他骑着马往城里去。”
“他去了哪里没瞧见?”
“没有。”
“我估计他是去了哪家妓馆。你找找其他夜里卖茶水的,问问他们,有谁瞧见没有?”
“皮二哥打问这个做什么?”
“问那么多做什么?你只管好好替我跑腿,若能问出来,哥哥我不会亏待你。若问不出来,今后你也别在京城过活了。”
“这……”
“这什么?曾胖的丈母娘前天见了我,还念着他家丢的那腿羊肉。”
“皮二哥,我这就去!”
皮二估计汪石一定是住在哪家妓馆,董蚤儿这些人经常卖茶水卖到后半夜,又专在妓馆多的街巷走动,必定有人见过汪石。
“鲍兄,我还有件事要请问。”
“冯二哥,什么事?”
“鲍兄知道‘母钱’的事吗?”
“‘母钱’?不知道。那是什么?”
“哦?”
冯赛有些意外,但看鲍川神色,没有隐瞒之意。
他原想,汪石既然用“母钱”骗局骗得了秦广河和黄三娘的感激和信任,粮商鲍川恐怕也是一样,否则鲍川也不会轻易答应替他担保。因此他才又赶到东水门外鲍家别院,来向鲍川询问。
“你说的这‘母钱’和汪石有关?”
“我原以为有关。既然鲍兄并不知晓,那就是我多虑了……”冯赛低眼沉思,一眼看见鲍川左手仍包着白纱布,白天才看清,小指那里缺了一段。鲍川的左小指指背上生了一大片黑痣,人们背地里都叫他“鲍黑指”。
“冯二哥打问出汪石下落了没有?”鲍川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