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脸红了,说完飞快地掉头跑走了。我就那么愣在原地,胸口是莫名的温柔和感动。我甚至觉得,自己好像有一点喜欢上这个女孩了,期待着明天见到她,跟她在学校的林荫道上默契地擦肩而过,与她在升旗仪式的操场上隔着攒动的人群捕捉彼此的微笑。
可是,真遗憾,故事并没有按照我设想的情节发展下去。事实上,绝大多数故事都不会按照谁的想象延续。这才是生活。
一
虽然一眼就认出苏荷,但负责任地说我记不太清她的模样了。毕竟这之间相隔太久,八年?九年?或者更长,不回家翻翻万年历我真没法确定。幸好有些特征始终没变,比如她那黑色瞳仁里飘忽不定的狡黠,以及嘴角若隐若现的梨窝。
如今她不再是那个干瘦苍白的小女孩了,也不再需要靠楚楚可怜的面具来伪装自己。她长大了,不再那么瘦弱,也懂得如何用成熟的装扮来彰显自己的女人味了。栗色的浓密头发梳了个大中分,慵懒地垂落在脸颊两侧,皮肤细嫩得似乎能捏出水来。她画了绝大多数妖艳美女都会采用的烈焰红唇妆,肩上的白色香奈儿链条包在明亮的水晶灯下晃得我眼晕。
她自信地走向大家,目光落在我的脸上时却瞬间凝固了。她的表情飞速变化,看来对于这次突兀的狭路相逢毫无准备。当然,我也一样。
两秒后,她转身疾走。
正当所有人都疑惑不解时,她又在门口停下。
那个挣扎很短暂,然后她转身回来了。“您就是何总吧?我是余总的助理,您叫我苏荷就行。”她机敏地认出了年叔,热情握住他的手,并为之前的失态解释,“刚才不好意思喔,我以为手机忘车上了,回去拿时才想起在自己包里。”
“没关系。余总说让你来负责跟我们谈合作。”年叔微微局促地伸出手,话里透着急切。
“我吗?”苏荷一脸受宠若惊。
“对。”余总宠溺地伸手揽住苏荷的腰,下巴快要抵到她的胸口,“帮我好好谈,你们年轻人的事啊我不拿手。”
“哎呀,没问题的。”苏荷侧过身,轻巧地避开余总露骨的动作,“能给我简单介绍下你们公司目前的情况吗?”
“当然,卫寻你来说明一下。”年叔看我一眼。
“啊,喔好……”我状况外地应了声,赶紧从公文包里掏出iPad,打开上午做好的PPT生硬地递上去。
苏荷朝我礼貌地微笑,把“初次见面”伪装得天衣无缝。老实说,如果不是几分钟前她见到我后扭头就跑,我完全相信她已经忘了我,毕竟怎么看我都只是她行骗生涯中非常微不足道的一个受害者。
“你觉得……”她花了十分钟听完我的简述,口吻突然变得专业,“你们公司目前能最快并最大实现盈利的是哪方面?”
“推出自己的动画作品,让其成为一种具备持久影响力的品牌,再通过开发周边产品来盈利。目前国内的《喜羊羊与灰太狼》就是很成功的范例。”我并不想拿这部动画片来讨论的,但我怀疑余总是否还听过其他国产动画片。苏荷目光流转着,我继续生硬地补充,“不过我们公司不打算走儿童市场,这块已经饱和,近几年国内青少年的动漫氛围很好,中学生这一块前景更为广阔。”
她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侧身在余总耳边轻语了几句,余总听完开怀大笑,那放浪形骸的模样与其说是在听报告更像是听到什么荤段子。
之后我退下,轮到年叔跟小乔上阵。
余总是个倾吐欲和显摆欲非常旺盛的人,总是喜欢跑题晒自己的名车名表和巴黎定制的西装,一顿饭下来没少跟他斗智斗勇。无耻的是最后这个死胖子依然也没给出爽快话,他说他得回去问问自己儿子,再作答复。整半天一桌人败给了他十几岁的儿子,但愿他儿子喜欢的是《海贼王》而不是什么《东京热》。
走出西餐厅后余总揽住年叔,非缠着让他再陪自己去打几杆高尔夫。
年叔盛情难却,别有用心地喊上小乔和陶子,估计这两位姑娘现场作用就是花枝招展地大声助兴,必要时还得奉献出自己的大腿和臀部满足某人的咸猪手。突然间我有些同情她们了,如今这社会,想做个经济独立自强不息的女人真不容易。秦大义显然比我更担忧,上车后就问我,“她们两个姑娘家的,跟过去真的可以吗?”
“放心,年叔靠谱,不会让她们吃亏的。再说小乔,她一人顶三个中南海保镖。”
傅林森没参与我们的对话,默默发动了汽车。车窗外突然传来敲击声,傅林森急忙停下,我被这突如其来的刹车甩了个狗吃屎,正脸杵在副驾驶的靠背上,刚要骂娘,一抬头已看到车窗外苏荷嬉笑的脸,跟刚才那个干练精明高高在上的助理判若两人。
我很惊讶,要知道之前饭局上我没第一时间踢翻桌子让她还钱已经很仁慈了,没想到这会她还敢主动找上来。
但很快我发现自己误会了,她是冲着傅林森来的,“嗨,这位帅哥,时间还早,陪我去喝两杯怎么样?”
“我吗?”傅林森一脸状况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