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佳默默地用双手接过酒壶,喝了一大口。
“谢谢。”
“再来点!”
“不喝了,谢谢您……”
“有命令立刻把您送到军团司令部,坐坦克去。”大尉笑着说,“路上的敌人虽然被我们压制住,可是这个地区乱得厉害,鬼知道它!”
“您怎么知道我的姓?”卡佳问,她觉得这一口搀了水的酒津像火一样烧着她。
“他们在等着您。”
就是说,这都是伊凡-费奥多罗维奇,她亲爱的伊凡,为她做好的准备。她觉得心里爇呼呼的。
她把她知道的有关村前工事的一切情况又讲了一遍。卡佳猜测,坦克队马上就要去夺取这些高地。果然,在人家扶她爬上炮塔、再下到冰冷的坦克里的时候,——她到了坦克近旁才感到它的庞大,——周围的坦克就令人胆战心惊地吼叫起来,自动枪手们也都直奔卡车。
她要完成她的旅途所乘的那辆坦克里的全体人员一共是四个人。他们各有各的位置。他们让卡佳就坐在作战部分的底上。坦克里很挤,她就坐在车长脚下。全体人员里只有驾驶员没有受伤。
坦克车长头部受伤。他头上包了一层厚厚的药棉,外面又裹上绷带,所以不能戴坦克帽,他戴着普通士兵戴的帽子。他的一支胳臂也受了伤,挂着吊带,所以他总是不自觉地非常小心地保护着它,不让它碰着什么,有时坦克的冲撞使他痛得直皱眉头。
他和他的人员非常不愿意离开他们的伙伴,起初他们对待卡佳态度冷淡,认为都是因为她才害得他们到后方去。原来,只有坦克车长和驾驶员是原来的人员,另外两个是从别的坦克里撤下来的,尽管他们拚命反对,他们的位置还是由这辆坦克里没有受伤的伙伴去顶替了。卡佳被带到坦克跟前的时候,坦克车长和大尉之间发生了一场小小的争执,虽然双方说话非常客气,然而两人的脸色都非常难看。不过脸上伤痕没有痊愈的大尉却坚持自己的意见。他想利用送卡佳的机会顺便把部队里的伤员送走。
坦克开动之后,坦克手们看清楚跟他们同行的是一个年轻妇女,他们对她的态度就改变了。加上他们又知道,卡佳刚穿过他们的坦克队要去夺取的那些工事,大伙都活跃起来。
他们都是些年轻人,大约比卡佳小五六岁。
坦克车长立刻吩咐开辟“第二战场”——人们给美国罐头焖肉起的名字。那个机枪手兼报务员转眼之间就开辟了“第二战场”,把面包切成老厚的一片一片,车长也用左手把他的酒壶递给卡佳。卡佳谢绝了酒,但是津津有味地尝了焖肉和面包。坦克手们轮流凑着车长的酒壶喝了酒,于是在坦克里面就建立起十分融洽的关系。
他们尽量地开快车。卡佳被颠得左右摇晃。突然,站在打开的舱口的炮长蹲下身子,几乎把嘴唇贴到车长的耳朵上,说道:“上尉同志,听到没有?”
“开始了吗?”坦克车长沙哑地问,一面用退碰了碰驾驶员的肩膀。
驾驶员把坦克煞住。在降临的寂静中,大伙听到了密集的炮轰声。这些充满了黑夜的响声来自卡佳来的那一边。
“哈哈,弗里茨没有照明弹!”炮长又从坦克里探出头来,得意地说,“我们的坦克干得真带劲!我看到了开炮的闪光……”
“让我瞧瞧!”
上尉跟炮长换了个位置,小心地把他的裹着绷带的脑袋伸出去。在他观看的时候,坦克手们忘了有卡佳在场,对攻势的进程提出种种推测,又因为他们没待在自己的坦克里而表示懊丧。
车长小心地把裹着绷带的脑袋缩进来,他脸上的表情简直好像他是在生病。但是他没有忘记有卡佳在场,立刻终止这场议论。不过卡佳从他脸上还是能看出他是因为不能参加战斗而痛苦。他甚至不得不在他们继续行驶之前准许大伙轮流看一看那边发生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