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块块带血的生肉,血肉之上仍有灵力残存的光彩,显然是刚刚才从人身上割下来的,而且应是元婴修士。
众人脸色大变,面面相觑,不敢下箸。
晏霄噙着笑徐徐道:“诸位不必客气,这是枯山五鬼的血肉,为款待诸位殿主,割的都是最肥美的部位。”
枯山五鬼都是元婴期的修士,血肉蕴含的灵力非寻常可比。这五人原都是转轮殿殿主的心腹,转轮殿易主,这五人不能幸免也是意料之中,只是众人没想到这青衣阎尊竟如此狠辣,留着人不杀,而是割肉凌迟,宴请十殿。
即便都是穷凶极恶之人,也不是人人都有同类相食的恶癖,众人脸色难看,哪怕是妖族殿主也担心肉中有古怪。
晏霄见状也不恼,慢条斯理地饮了口酒,微微笑道:“看来诸位是不肯赏脸了,倒也无妨。不吃宴席,咱们也要谈谈正事。这次请诸位到场的来意,最是简单不过,就是本座想当十殿之尊,所以诸位该让一让位子了。”
此言一出,当即惹来众怒,性情暴烈者立刻站起来怒道:“不要以为当上转轮殿殿主就可以不把其他殿主放在眼里!你以为几块人肉就能吓退我们吗!”
晏霄冷笑一声:“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本座请你们来,是给你们最后的生机,最后一句,让是不让?”
那人面目狰狞,根本不回晏霄的问题,当即祭出法器向晏霄扑去。
然而晏霄只是轻轻抬眼一看,那人便僵在半空,下一刻脑袋便炸成一团血雾,身体坠落在地,鲜血如泉涌,顺着台阶汩汩而流。
这一变故猝不及防,惊呆了众人,甚至没有人看清晏霄是如何出手,也没有察觉到任何的灵力波动,她只是看了一眼,十殿之一的殿主便死得毫无反抗之力。
晏霄向前倾身,竖起一根水葱般细嫩修长的手指,朱唇微翘道:“第一个。”
死神的目光扫视过一张张惊骇莫名的脸,温柔地问道:“谁要当第二个?”
没有人回答,也没有人动弹。
晏霄轻飘飘越过地上的死尸,向底下众人走去。然而有人已慌了神,转身便朝大殿外跑去,还未等他跑到门口,头颅也炸为血雾。
“第二个。”
“第三个。”
“第四个。”
殿上乱作一团,灵气纵横,众殿主合力意图抹杀那抹青绿,然而恐怖的场面一再上演,这些叱咤阴墟的殿主甚至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死神的锁链便已套上了脖子。
身影从容而过,一团团血雾相继炸开,仿佛恭迎阎尊降临的一场盛大烟火。
她的脚步停在了七煞面前,这个身高七尺的魁梧男子跪倒在地,将头颅压得极低,甚至不敢去看她的衣角鞋面,豆大的汗滴打湿了冰冷的地面,与流淌而至的鲜血相融。
“本座记得,你是枉死殿的阴兵。”晏霄的声音冷冷地划过七煞心口,让他不寒而栗。
他谦卑地低着头说:“属下是阎尊的阴兵。”
晏霄意外地“咦”了一声,随即笑道:“很好。”
一本蓝色的书凭空出现在他面前,晏霄含笑道:“滴一滴血在上面,从此你便是本座的无常使。”
七煞看着那本书,只见上面写着三个黑色大字——生死簿。
那一日转轮殿上炼狱般的画面深深地烙印在他的心里,几乎成了他的心魔。终其一生,他都不敢起丝毫违逆之心。
他率领阴兵杀回枉死殿,眼看掌控着他们生死的殿主也化为血沫,便听到阎尊说道:“七煞,放出枉死殿的鬼奴。十殿阴兵鬼奴,自此归于本座麾下,而你,便为本座掌控这座枉死殿。”
十殿之主,悉数灭亡,新的无常使由晏霄重新指派,成为她统治阴墟的鹰爪。
七煞打开枉死殿的地牢,将囚禁于此的鬼奴放了出来。他小心翼翼地抱起一只奄奄一息的猫儿,本该红亮似火的皮毛失去了光泽,交错的伤痕已经有了溃烂的迹象。猫儿在他的掌心缩成小小的一团,只有微弱的起伏显示它还活着。
七煞双手捧着小猫,双膝跪下,以额贴地,虔诚道:“恳请尊主救她。”
他不知道这个杀人如麻的冷漠阎尊是否会应允他大胆的请求,自己的胆大妄为是否会招来对方的怒气与杀意,但这是他唯一的希望。
炼狱火海之上的阴墟永远充斥着让人发狂的灼热,但他始终如在冰窟,而这只猫儿他生命中唯一感受过的温暖。
猫儿离开了他的掌心,落入晏霄怀中,指尖划过它背脊微弱的起伏,只要轻轻一划,这弱小的生命便会如烛火消散。
七煞沉浸在恐惧与惊惶之中,良久才听到上方传来一声轻笑:“根骨不错,这只猫儿,本座养了。”
关于阎尊的恐怖,公仪徵以往只在神霄派的书面记录中看过,而七煞的回忆让他更加直观地感受到晏霄对人命的淡漠。
人命于她而言,仿佛不过是生死簿上一个没有温度的名字,抬手一挥,便也抹去了。那些淋漓的血肉,模糊的尸首,在她眼中皆是虚无。七煞生在阴墟,不知见过多少骇人的场景,然而转轮殿上那不知从何而起的力量,无法抵挡的杀意,宛如神明一般的莫测与威压,成为烙印在他心底最恐惧的回忆之一。
难怪十年前道盟如临大敌,七宗派出无数高阶修士前往北海,在阴墟周围布下了重重防线,监控阴墟之内的一举一动,原来都是为了防备阎尊离开阴墟,危害人间。无法接触到生死簿,道盟也不知道这件逆天的法器究竟从何而来,力量来源又是什么,面对它的时候又该如何抵挡。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