淋了雨的伤口止不住血,周景池手指颤抖地删掉相册里的照片。他一眼也没敢多看,雨砸下来,细窄的屋檐根本不起作用,耳鸣像绷直的风筝线一样刺穿耳膜,他用力扇了自己两巴掌,想让这种声音停下来。
老朽的木门在身后毫无征兆地开了,吱呀一声,雨立马前后夹击而来,周景池衣服湿透了,手里发烫的手机熄灭,风似狼嚎,又似呜咽,他脱力蹲下去,闭着眼捂住耳朵。
什么都没有消失,他感觉胸腔里的东西不再跳动,耳朵里的声音却噪过天。
擦伤的掌心,血水顺着雨往下流,流到周景池的耳朵里,下颌上,凝聚成一颗硕大的红色弹珠,跟着噼噼啪啪的雨点砸向膝盖。
雨水腌渍,疼得睁不开眼睛,周景池摸索着找到自己的手机,颤巍着拨给赵观棋。
赵观棋很快接起,喂了好几声。
他很想告诉赵观棋外面的风好大,他的外套要被吹跑了,他也要被吹跑了……还想告诉他,刚刚自己是怎么摔到地上,伤口被雨沁得好痛好痛。
喉结动了又动,嘴唇张了好几次,却一个字都没蹦出来。
赵观棋听出雨声,提了精神问他:“你在哪,在淋雨吗?”
“车里的伞呢?”
“你没开车出去吗?”
什么也听不进去,久违的感觉,周景池第一次觉得药断错了,他听不清赵观棋的声音了。
雨势不减反大,捂着一只耳朵,另一只盖着手机都能听见尖锐又哗啦的雨声,周景池眼前升起一层磅礴的水雾,无穷无尽的雨水冲刷这座城市,也冲刷他。
他好像在雨里又病了,亦或者,从来没好过。
像命运洪流里的枯枝败叶,有人将他捞起来,可浸润过水,他已不可控地暗自腐败。就好像怎么跑,怎么晒,怎么迎接天降甘霖,怎么插到土里重新过活,也还是会这样。
周景池有点害怕了,他感觉冷风嗖嗖只对着他。
他觉得,他可能一辈子也好不了了。
电话里的声音一直没断过,周景池艰难地拽出一点神思,扬起一个不起任何作用的笑,对赵观棋说:“我摔车了。”
“好疼。”
周景池被雨水呛咳得满脸胀红,衣服贴在背上越来越冷,他忍不住哽咽,在电话这头耸着肩膀啜泣:“赵观棋,你来接我,你来接我好不好,我求你了,你来接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