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了这么些天,再听到郑懋的声音,金县大牢里那股潮湿发霉的作呕味道又好像在胃里泛开。
“大哥,这里可是北巷,全是穷鬼——”
“你懂什么?那女人身上应该藏了不少钱,把门砸开,去抢吧。”
郑懋的声音冰冷,刺到她骨头里。
咚!
巨响炸开在她耳边,她立刻反应过来,将门拴上的所有铁链缠紧,死死扣在手心里。
荆燕望向屋内,荆子玮与阿宝听到动静也醒了,阿宝的脑袋探在窗边,急切望向她。
她立刻指向后窗,那是她和阿宝约定好的暗号,一旦有危险就从屋子的后窗爬出去,直奔黄总旗家。黄总旗家靠近城门,有重兵把守,又有家丁,是最好的庇护所。
荆子玮也明白了她的意思,立刻搭手,让阿宝从自己身上爬到窗边。
阿宝回头,担忧地望向她,犹豫了一刻,还是翻了出去。他知道,自己必须先走,不能成为姐姐的拖累。
很快,叔母也顺着窗爬出去了。
砸门的动静这时停了下来,荆燕低头,方才紧张中不觉疼,现在才发现自己掌心已经被铁链扣出了极深的血痕。
“这门还挺结实!”砸门的那人对郑懋报了声情况。
荆子玮神色复杂,荆燕没动,无声向他做了个口型“照顾好阿宝”,荆子玮回头望了系于她手的铁链,咬咬牙最终爬了出去。
院里只剩她一人。
“继续砸,”郑懋冷笑道,“这么半天都没声响,人说不定就在门后抵着。”
她听得心惊肉跳。
又是一记惊天动地的爆锤,院门上开始出现细细密密如蛛网一样的裂纹,预示着她逃跑的时间所剩无几。
然而如果她现在就松开手里的铁链,木门被破开,那么不仅她自己逃不出去,连带已经逃跑的阿宝他们也有可能被追上。
郑懋最清楚她的弱点是家人。
经历过上次,他早就对她恨之入骨,这次指着手下来劫她家,不是只为钱,乌纱帽没了的奇耻大辱,他一定想把她生吞活剥,死命折磨来给自己解气。
眼前的处境下,她几乎没有一丝希望。
“荆二娘子,你不是向来胆大包天吗,这会怎么躲在里面,不敢出来了?”郑懋高盛挑衅道,“让你在金县挨的痛,还是太轻了。”
“你那个神气活现的哥哥不在,姓马的也别指望了,对了,在衙门的时候你不是还有个帮手男人吗?你勾引男人的本事的本事不错啊,别是卖了身子吧,勾到了这么能干的。”
郑懋不堪入耳的污言秽语在夜里听来尤为清晰。
死到临头,荆燕反而平静了下来。
余光瞟到了院角里放的镰刀,脑袋里那个模模糊糊的念头越来越清晰,她下意识摸到那把木柄。
就算真的要死在这条毒蛇手里,也不绝受他折磨,她要以命换命!h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