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娃又摆手道:“你怎么总是下拜呢,这样还能不能好好说话了?快坐好了慢慢聊。我和阿源今天找你来,除了传授吞形诀与吞形之法,还想问问你对相室国如今形势的看法。”
樊翀方才是真心向虎娃行师礼,虽并不算正式拜虎娃为师,但也承下了这段师徒之缘。像他这等宗门弟子,如果想正式拜师。要得到原先的师尊以及宗门同意,而今日之事又属隐秘,显然不太合适那么做。
但他以师礼侍虎娃,倒也没什么不可以。且不说虎娃本就对他有点化与传法之恩。身为玄源的道侣,也的确是樊翀的尊长。尊长指点晚辈修行而受拜,这是完全正常的。就像在武夫丘上,虎娃虽然最终拜剑煞宗主为师。但其他几位长老对虎娃的指点也不少。
重新归座之后,樊翀也明白自己如今的处境了。他虽然是赤望丘这一代弟子中的第一位大成修士,但并非白额氏族人出身。又曾经做过樊室国君,在宗门中的地位本就很微妙。假如将来赤望丘内部有什么分歧,就算他不欲插手,但至少也不会站在玄源的对立面了。
听见虎娃之问,樊翀不假思索地便答道:“您是指应选派谁为主事弟子吗?晚辈认为,仇游师弟最为合适。早在四年前,他的修为已有五境九转,在百川城之会上又得宗主所看中,被星耀长老收为亲传弟子,身兼步金山与赤望丘两家之长……”
说到这里他又住口了,从公心而论,在如今相室国的残境中选任一位主事弟子,仇游确实是最合适的。不论是修为还是出身,此人能让各方都满意。但仇游是星煞的传人,在玄源面前推荐此人便有些不太合适。
而他所推荐的这位仇游,其实各派高人都有印象。其人曾是步金山弟子,在百川城之会上曾充当相君紫沫的助手,后来被白煞看中了,又拜入了赤望丘星耀门下。他还有一段不为人知的隐秘,其原名叫鱼与游,出身于虎娃家乡的有鱼氏一族。
玄源却笑着摇了摇头道:“我与虎娃想问的,并非是赤望丘之事,而是想听听你对如今的相室国处境有何看法?……虎娃不久后将被任命为国使,前往相室国巡视;而我也想陪他走一趟,去拜访一番步金山。”
原来是这样,樊翀心中的疑惑却更多了。少务为何挑这个时候派彭铿氏大人出使相室国?方才两位尊长不问应选任谁为赤望丘主事弟子,却问相室国如今的形势?
相室国残境这几年被大军围困的水泄不通,很多消息都传递不出来,樊翀所了解的情况绝对不会比少务更多。虎娃却偏偏要问他,当然不是向他要情报,就是要听他的分析和判断,这还真是问对人了。
樊翀毕竟曾是一位国君,只有坐过那个位置,才能拥有相应的眼界,而且樊翀所具备的某些优势,就连少务也比不上。他不仅是一位大成修士,而且是在很突然的情况下意外地成为了国君。如今的相君紫沫,与樊翀几乎是一样的经历,也是因为百川城之会才意外当上国君的。
尽管心中有疑问,但樊翀还是如实答道:“依晚辈看,虽然当年赤望丘出面调停,使巴室国的征伐未尽全功、相室国保留了残境,但对巴室国未尝不是好事。
相室国兵正舆轩,另立新君退守残境,追随他的都是绝对忠心的部族势力;而且步金山周边的三座城廓拥有地势之利,难以强攻。以当时的形势,若是大军攻伐太急,只会激发对方同仇敌忾的死战之心,就算最终获胜也将代价惨重,使巴室国国力大损。
可是巴室国围而不攻,久而久之,相室国必生内耗。舆轩带去的那么多权贵,封地已失爵衔仍在,当然仍欲拥有原先的地位。而步金山周边三座城廓的原有各部势力,必然对此不满。被外敌逼迫尚能团结一致,若久居无事,恐怕就会滋生各种矛盾。
相室国残境虽地势险要,但土地贫瘠、物产不丰,又被大军困绝,民生必然日渐凋弊,只能勉强供养境内人丁,但却供养不了国中那么多权贵。平日担心巴室国会趁势攻伐,所以又不得不抽调壮劳力组成军阵戍边,民生所受的影响更大,民众怨望日浓。
兵正舆轩虽掌大权,但他毕竟是外来人,并非出身当地氏族,而且他当初所立的新君宫羊已,已被如今的国君紫沫取而代之。宫羊是相穷之子,紫沫是相穷之侄,紫沫就出身于当地城廓,代表的是当地部族势力。
紫沫与舆轩虽同为步金山弟子,却分属不同的两派。在百川城之会前,曾有说法,紫沫只是暂任国君,事后会还君位于宫羊。但这只是个提议而已,谁也没要求紫沫一定要退位,紫沫本人更未承诺会在什么时候退位,这更是国中潜伏的矛盾。
其实我当初的处境,与紫沫相类,只是樊室国的形势,没有如今的相室国那般险恶。若是没有遇到彭铿氏大人,我如今恐怕还仍留在国君位上。相室国内乱之因早已深埋,一旦爆发,恐会先从内部崩解。巴室国届时再取之,代价会小得多。”
虎娃连连点头道:“不错不错,你看得很清楚,不愧曾做过国君,与少务的看法几乎完全一致!……但依你之言,相室国内乱之因早已深埋,却为何迟迟未乱呢?”
樊翀又答道:“不外乎两个原因。其一是巴室国大军围困,虽然没有强攻,但一直是虎视眈眈的外患,若内耗自损,徒然外敌所趁,谁都不会轻易为之。其二是有步金山为依托,尤其是步金山宗主三水先生在国中坐镇。三水先生若不发话,哪一方势力都不敢轻举妄动。”
玄源亦点头道:“嗯,我明白了。你且退下吧,安心打理赤望丘事务。”
樊翀起身后却又行一礼道:“晚辈尚有一事相求,想向二位尊长、尤其是彭铿氏大人讨个人情。”
虎娃:“哦,你有什么事求我?”
樊翀:“我有一位故友,是樊室国中的散修,彭铿氏大人也是见过的,就是贤俊先生。我来到巴室国坐镇,也派人送去消息,召他前来相聚。他听说了彭铿氏大人在彭山中的登台**,心中敬仰不已,并对没能及时参与法会后悔万分。
他欲拜在彭铿氏大人门下为客卿,求机缘能聆听教诲。就算不能如愿,也想在彭山寻一清静处修炼,所以我才向彭铿氏大人讨个人情。”
樊翀说的这位贤俊先生,是樊室国中赫赫有名的散修,亦是一名大成修士。这样的高人无论到哪里都会受到欢迎和重视,就算来到巴室国,想求一处清静的修炼宝地也很容易,但他偏偏却想拜入彭山为客卿。就算不能拜在虎娃门下,他也希望能在彭山中驻足清修,能有机缘再听虎娃登台**。
虎娃沉吟道:“贤俊先生与我也算故交,拜入门下倒不必了,若大彭山有的是地方,他自可择清静处修行。若是不嫌简陋,也欢迎他留驻彭山道场。”(未完待续。。)
007、问对人了(下)
虎娃前不久刚刚清退了近百号门客,而如今贤俊先生却想来到彭山道场修行。虎娃想了想居然答应了,因为贤俊先生和那些人不一样,散修出身能突破大成修为,必不是无聊无能之辈,而且是樊翀亲自开口请求。
如今彭山道场周围已有不少散修结庐而居,他们不论是何来历、有何来意,皆听闻了虎娃两次公开的法会,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也算是虎娃的传人了。道场中有贤俊这么一位大成修士,亦可委托他管理与监督彭山中散修,倒也省了虎娃不少事情。
樊翀又替贤俊称谢,告辞离开了彭山。又过了半个月,梁易辰和田东升的人头被挂在了巴都城的东门上,少务特意派了很多大嗓门,每日向来往民众宣讲这两人为何有此下场,同时也派采风官将消息送往巴原各地。
各地传开的还有另一条消息,主君又任命彭铿氏大人为国使,持金杖红节前往相地巡视。几乎所有人都觉得很意外,因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