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听了,冷笑道:“是嘛!你是与他们不熟,但你与先帝可是熟的很啊!老爱卿,你可真对得起我啊!”
陈宠听了此话,险些没从座中跌倒,他正了正身子,一副年老不支的样子,才道:“太后,老臣不知此话何意。还请太后明示。”
太后冷哼一声,道:“陈宠,枉我对你不薄,你还有事来瞒我。孤家来问你,是我对你好,还是先帝对你好?”
陈宠听了忙起身跪倒,说道:“太后对老臣恩泽如海,老臣万死不忘。”
太后缓了缓口气道:“即是如此,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当年孤家生那孩儿,先帝到底是如何处置了,你为何知情不报。你当年不说,事有可原,可直到现在,你为何也不向我禀报,难道你想将此事带到坟里去吗?”
陈宠听太后如此说,只骇的浑身发抖,俯地不起,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太后见状,长叹一声,上前将陈宠扶起,道:“老爱卿这又是何苦呢,人生苦短,你我都是这岁数的人了,有些话还是当面说清楚的好。”
陈宠见太后已知晓事情,又看穿自己的心思,脸色又青又红,变幻不定。不过,他毕竟身为朝中重臣,三朝元老,当下心一横,索性不再矫饰,反而平静下来:“老臣这么做,也是为了大汉江山着想。先帝对老臣虽有恩谊,但不及太后之万一。老臣等三公之所以未向太后禀报,只是先帝说这事关大汉江山,若是泄露,天怒人怨,必致祸患。老臣虽是愚昧,但每念至此,总是以大汉江山着急,是以身受太后隆恩,却只能将此事埋在心里,让它与老臣一起进坟里是了。每逢夜深人静时,臣一想起有负太后洪恩,总是心惊难安,扼腕长叹,无颜报答太后”。
太后见他说的诚恳,没有说话,良久,才长叹一声:“这也难为你了,好了,往事不究,孤家只问你,那先帝到底告诉你没有,我那皇儿到底怎么样了。”
陈宠再次跪倒,泪流满面道:“先帝只是告诉臣等三人,要用皇子为大汉江山祈福,听先帝言下之意,应是,应是将皇子祭祀上天了。”
太后听了,脸色大变,几欲倒下,被玉兰上前扶住。她定了定神,才沉声道:“你还知道什么,不会是就知道这些吧?快快把当年情况全部叙我知。”
陈宠起身,跪倒在地,道:“老臣该死,老臣不是不说,但恐引起太后伤心,有损凤体。请太后不要太过伤心,反正,那些都是过去的事了,一切已不可挽回。”
玉兰也旁边,也放心不下,上前扶住太后,手一搭上太后的后,只觉那本应温暖如棉的手如今却变的冰冷,像一块寒冰。忍不住道:“太后。”
太后铁青着脸不语,过了半刻,才道:“孤家也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了,孤家我早已看透生死,你但说无妨,我只是想知道当年真相,也好为我那苦命的孩儿招魂祈福。”
陈宠见太后如此说,知一切不可再瞒,于是更咽着述道:“那一年,正值太后怀胎之际,陛下爷患重病,生命垂危,一日忽将我等三人唤至床前,告诉我们,有一事可保他和大汉江山无忧,只是此事太过难办。老臣们大喜过望,恳求先帝何事可治先帝之病。先帝便传旨,宣一僧一道人入见。那僧人我等认识,是白马寺的慧智。那道人长得仙风道骨,但我等却毫不认识。先帝对我等言道:这位真人仍来自蓬莱,当年他还是太子时曾见过这位真人,先帝章帝曾服过他献的金丹,效果端是灵验无比。这位真人仍世外高人,如神龙般见首而不见尾。前些日子他神机妙算,知我得重病,是以过来为我治病。
我等听了大喜,齐祝我主洪福齐天,并向那位真人为先帝讨金丹。不料那真人却摇了摇头,对我等说道:‘先帝之病非金丹可治,仍是外魔侵体。须将此魔迁出宫中,方可解陛下之难。’我等问他为何不直接将此魔除了?那真人道:‘陛下有此难,仍是因果注定之事,且所受魔障极为难缠,他法力轻薄,无法根治,若处置不当,外魔反噬,陛下更是凶险。概因当年他继位后因铲除窦氏,杀戮太多,被人施以巫蛊之咒,才致此难。”
陈宠顿了顿又道:“先帝还道,他此前所生三子之所以全都夭折,也全因此故,若不是那真人前来,查看了皇宫,从后宫中挖出一个身披一件金缕衣的木偶,才找出此难根源。那真人说这里怨气太重,要除先帝受巫蛊之咒,解除外魔困扰,只有将此物所凝结的怨气化净才行。”
太后听到这里,颤声道:“即是如此,那将这东西销毁便是,又与我那孩儿何干?”
陈宠哭道:“那真人已看过娘娘相貌,说娘娘仍大福大贵之人,且腹中胎儿仍是男孩,也是金贵无比之人。他说解决之道,非有与先帝血脉相通,且至亲至爱之人披此金缕衣,代为受难,此祸方可彻底消除。也就是说待孩子出生后,由那真人作法,子代父过,则解先帝所受巫蛊之咒,但因此事太过重大,是以先帝才召我等前来,一同商议。”
太后听了哭道:“可是,可是,最后他,他还是允了。”其实太后心里也明白了后来发生的事,可她还是忍不住有此一问。
陈宠道:“是,不过……”
太后泪如泉涌,听陈宠说话一吞吐,顾不得擦拭,忙急切地问道:“不过,什么?”
“回太后,老臣我也为皇子一事感到惋惜,盼着事情能有所转机,是以这一幕我记得很是清楚,当时在一旁的慧智,对那真人所说之事,彼有微词,还提出了不同的建议。”
太后听了颤声问道:“啊!慧智他,他说了什么?”
陈宠道:“我记得慧智说,他并不认同由皇子代陛下受难解魔,认为陛下若能遁入空门,皈依修行,也可解此难。”
太后听了急道:“是啊,那为什么不按他说的办呢?”
陈宠听了,低头不语。
太后知他难言之意,也是长叹一声,这才问道:“后来呢?”
陈宠道:“因那慧智只是精修佛法,并无神通。而那真人法力广大,先帝对他自是深信不疑,最后还是,还是采取了那真人所说之法。慧智也知他无法让先帝听他的建议,来解除此难,于是听他愿向先帝尽言,愿在此事终后,尽其所能,为皇子祈福,祝皇子早日超生,不再被外魔所难。”
太后强忍住悲痛,悲声问道:“接着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