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桐胸口吃了一记,正有些发闷,本想还手,硬生生忍了,伸手从林宣手里把罐子拉了下来,“林掌柜,你这是醉了?”
“对不住。”林宣撤了手,却满意舒桐这反应,手肘依旧留在舒桐肩上。两人勾肩搭背的模样倒是自然无比,舒桐只听得林宣低声道,“那太极底下是王府武库,里面有三万长戟,五万轻甲,十万弩箭。”
“……?!”舒桐这下是惊得差点从房檐上摔了下去,林宣把人拉稳了,“舒统领也是将军出身,怎的这点阵仗就吓到了?”
舒桐心下嘀咕,这私藏甲胄,是要造反?他心中惊惧,全然写在了脸上,以岫昭的王爷身份,要做到这些也并不难。
“林掌柜怎么连这种玩笑也开?”舒桐后背一阵凉意,他虽知王府藏龙卧虎,也没想到有这一出,林宣好似没说过什么了不得的话,那张脸依旧淡定。
“当然是开玩笑的。”林宣那只把住舒桐的手拍了拍他的肩,在臂膀上握了一下,“瞧把舒统领吓得,哈哈哈。”
舒桐依旧没从震惊中恢复过来,林宣抬了抬眉,一脸暧昧道,“即便有,这些东西又怎会在王府?”
“……”舒桐刚从云端踩到实地,一下又被他丢了上天,只想着不要落下来死得太惨,“林掌柜到底哪句是真?舒桐实在受不得惊吓。”
“我看舒统领是受得的,非但受得,还能触类旁通。”林宣收回搭在舒桐肩上的手,“不然,王爷费尽心思地照顾小王爷是为什么?”
舒桐唇抿得死紧,原本单纯地以为岫昭只是奉了皇命,对阗悯只是一时兴趣,以为劝了阗悯把握分寸就行,现在看来,却是自己太天真了。他突然攥紧了拳,指甲嵌入掌心,反复思索着各种结果。
林宣见着舒桐神游天外,也不管他,自顾自地坐了下来,拍了第二坛酒的封泥,凑到鼻端深吸了几口。
“其实这桩买卖,小王爷一点都不亏。”林宣一乐,倒了酒递给舒桐,“舒统领既然问了,对这答案满意么?”
舒桐咬着牙接了那碗要命的酒,猛地灌下喉咙,“王爷的这盘棋,舒桐能说什么。”
“这棋,早在十二年前就开始了。”
岫昭半夜一醒,就无端地睡不着,玄关房顶那两人实在扎眼,他在暗处站了一会儿,才往西厢去了。林宣的人他清楚,这会儿叫着舒桐喝酒谈心准没什么好事。他在阗悯房前停了,就想推门进去,又见着里面没掌灯,转了身不情不愿地按原路折返。
“王爷。”
龚昶的突然出现并没让岫昭太惊讶,只夸了一句,“丫头耳力又好了。”
“不想是王爷过来。”龚昶一身衣裳整齐,手里握着对子午鸳鸯钺,竟是像要拿人的架势,“王爷放心,小王爷这边我会护好。”
岫昭看着那对短而利的近身兵器,点了头道,“此次出去风险颇大,……他不知道会不会插手,若是有他的人,你们千万小心。”
龚昶垂了眼,“知道了。”
岫昭突然又道,“就算阗悯遇险,你也不可硬拼,更别不惜命。”
“……”龚昶满脑子想着‘他不重要吗’,不是传闻是王爷的……她面上表情一瞬间变得有些难懂,依旧点了头,“王爷不进去?”
岫昭唇动了动,不知该哭该笑,“进去做什么,睡觉吗?”
“是……”
龚昶一低头,岫昭怀疑她压根没听他话,只听得她又俏皮着接了一句,“小王爷没睡。”
岫昭沉默了会儿,龚昶抬了头见他正盯着阗悯的房门,补充道,“王爷来之前里面还有动静。”
“……”怎么这一群人都想着他跟阗悯怎么着?进吧,不知道做什么,不进吧,又显得矫情。他在龚昶的注视下皱了双眉,看了她一眼推门进了。
阗悯已从过去众人的推门中总结出了经验,不敲门进的只有舒桐和岫昭。舒桐跟他多少年的兄弟,自然没有什么顾忌,岫昭……勉强算是他的长辈,但舒桐非紧急情况不会半夜进他房间,这个时辰,也只能是岫昭了。他因出行的事辗转反侧,一晚都睡不着,岫昭难道也同他一样?
“你没睡吧。”岫昭开口问了,拉了圆凳坐在桌旁,“龚昶说你还醒着。”
“……嗯。”惊讶于龚昶的听声的本事,阗悯更搞不懂的是岫昭过来做什么的。
“你不吃甜,还记得为什么吗?”
“义兄有什么要紧事?”阗悯掀被坐了起来,要他相信岫昭是来叙家常,那比舒桐三日不喝水还难。他拿了床头的衣服披上,看着这个一身整整齐齐来找他的亲王。
“没有事就不能来?你先回答本王的问题。”岫昭侧过脸,好似在往床这边看,又好像没有。
“不记得了。”阗悯倒是没说谎,只记得跟着阗风到军营那时候就不爱,无端地没有理由,他也没有厌烦,只是知道是甜就下意识排斥。“以前我爹说,吃惯了甜,就再吃不进苦。在军营里,宁可吃苦,也不要甜。”
岫昭想着这话说得也有些道理,可惜他竟然毫无记忆,又换了话题道,“你小时候的物件中,有一对银色小箭么?”
“……”阗悯这时却皱了眉,“不知道,没有吧。”他四岁离家,在军营里长大,哪有什么小物件,岫昭问的问题也太奇怪。
“是不是你娘替你收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