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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启明当时的表情精彩到乔丰年觉得他一辈子都忘不了。
乔丰年当时就被他逗笑了。
他掐着郁启明的脸跟他说:“怎么了?生是我的人,死是我的鬼,有什么问题?”
郁启明盯着那个空洞洞的墓地,慢吞吞说:“噢……可是我们家有祖训,人死了要躺祖坟的。”
乔丰年说:“什么玩意儿?”
郁启明温和重复道:“祖坟。”
乔丰年纠结许久,勉为其难道:“…那……行吧,我陪你躺郁家祖坟?”
郁启明当时就噗地一声笑了出来。
然而乔丰年的年纪愈大他愈惶恐,当年信誓旦旦觉得两个人应该就这么着了,就等着两腿一蹬一起躺郁家祖坟了,可是偏偏不是这么一回事儿。
乔丰年惶恐,只是这种惶恐是不能跟别人提的,跟郁启明也不行。
可是郁启明,他的宝贝儿,他是个、那么聪明、那么会洞察人心的人,他清清楚楚知道乔丰年在害怕什么。
可他不说,他也不安慰,他一如往常那样,永远平静从容。
你要问乔丰年怎么想?
乔丰年想,其实他知道,越是相处越是知道,郁启明对他的好感或许还没有乔丰年对他的一半多,正因为感情泛泛,所以他才能永远平静,永远智珠在握。
乔丰年知道郁启明不喜欢他。
从一开喜欢的就不是他。
他喜欢的另有其人。
他是个小偷,是个强盗,是个耍了阴谋诡计的小人。
可是那又怎么样?
乔丰年深夜起来看到安睡在身旁的郁启明想,那又怎样?
他有了他那么多年。
肯定也还会继续有他更多年。
更多更多年。
一直到、一直到他们老了,走不动路,再老死在一块儿。
从乔丰年二十五岁以后,他就从来没有假设过和郁启明分手这一件事情。
这是不可成立的、也不能允许的东西。
然而,终有一天,郁启明对他说:“就这样吧,我们也该结束了。”
这句话真是奇怪。
他仿佛早有准备,或许郁启明早早就给自己的人生里预留好了这一天——也该结束了。
乔丰年仔细咀嚼这几个字。
也该……结束了。
乔丰年二十岁的时候说出过一句混账话。
他对十七岁的郁启明说:“没事儿,拿着吧。我也没有说要现在开始,咱们慢慢来。”
“一年、两年。”
“最多也就三年。”
“真的,我这个人就这样子的,喜新厌旧,你懂吧。”
“到时候我们就能结束了。”
一年,两年,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