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廷昀将平板拿了过来,热搜的话题主页:“法庭不是炫技场——警惕刑辩律师操纵舆论,沽名钓誉,吃人血馒头”。
配图是许赞那张在法庭外微笑的照片,拼接那位毒杀亲生儿子的母亲的遗照。
那位母亲,到底还是自杀了。监外就医期间,她吞掉了她能找到的所有能吞下去的东西,消化道损伤,大口吐血,死状十分惨烈。
自媒体的标题更是触目惊心:“是谁让她死得如此痛苦?——别让所谓的辩护,变成对犯人灵魂的杀戮。”
文章写得含沙射影,却极具煽动力。
大意就是:是官方指派的法援律师——许赞的辩护,让她失去了承担法律责任和赎罪的机会,让她只能在愧疚的煎熬里,以更加绝望的姿态,自行了断。由此可见,律师冠冕堂皇的辩护,很多时候是违背公正与人性的,是一场自以为高尚的自我感动。
这番漏洞百出的理论,在一群水军的煽动下,在舆论战场上,竟然有了压倒性的优势。
有人挖出了许赞的账号,评论里充斥着言辞激烈的谴责怒骂,甚至侮辱威胁。
霍廷昀关上平板:“48小时,压得下来么?”
程实想了想:“差不多,但……只是压热度,消除不了舆论影响。”
霍廷昀明白他的意思,微点一点头。
“肖小姐这次出手,高明了很多,像是有高人指点。”程实发动车子,看一眼后视镜。
霍廷昀垂着眼看手机,冷冷勾一勾嘴角。
许赞借护士台的电话,给外公报了平安,又打给主任道歉和请假,最后打给孟笑晗说了一声。然后回到病床躺下。
病房里安安静静,连个电视都没有。许赞望着天花板,发现自己在这世界上的牵绊,竟少得可怜。
好像,没有手机,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于是她在医院安安心心养了两天,出院的时候,脸色都红润起来。
霍廷昀出差了,程实把许赞接出了院,把手机还给她。
许赞打开看看,这几天的新信息都是未读状态,没什么事发生。
单位里同事们眼神有些奇怪,藏着躲闪的打探,但许赞被这种眼神围绕已久,并没有多想。
直到晚上孟笑晗打来电话:“赞,我知道你心烦,不让我再提这事儿,但我没忍住和我二叔说了,让他帮忙。网上闹那么凶,咱们装聋作哑也不是办法,要不你现在来我家一趟。”
什么事儿?许赞困惑地眯一眯眼睛。但她下意识没问,听孟笑晗的话音,显然霍廷昀以她的名义说过什么。
坐在计程车上,许赞在社交媒体里搜索自己的名字,才翻出那一堆过期的热搜。
她一条条往下看,脸色越来越苍白。
那位母亲,到底还是走了绝路。
而网上那些言辞激烈的谩骂和诅咒,道貌岸然的围攻和否定,让许赞平生第一次感觉到恐惧。
她甚至有一瞬间的恍惚,那位母亲惨烈的死亡,是否真的是她造成的?
到了孟家,孟笑晗拉着她的手,小心翼翼看她脸色:“你还说不让我管,你瞧你这脸白的。没事儿,我二叔肯定有办法。”
孟巡穿着家居服坐在沙发上,鬓边隐隐银色痕迹,却更显儒雅,他微笑亲切:“小许,别紧张,人生总要经历一点风浪,都是小事。”
许赞努力弯一弯嘴角:“谢谢孟叔叔。”
孟笑晗说:“二叔,许赞这明显就是被人阴了,凭什么好人就得受这份窝囊气?你帮她想想办法呗?”
孟巡敛目,沉吟道:“办法也不是没有……但是,”他看向许赞,眼里笑意莫测,“小许你要想好,现在舆论高峰已经快去了,是不是还要正面应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