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老管家说,罗宾汉是侯爵从外面捡回来的,侯爵曾说要带它去打猎,可直到它老去,也没离开过诺兰山庄。
嗅到了陌生气味,黑狗抬起眼皮看了年轻人一眼,随即又蜷缩得更紧密了,嘴里发出低低的呜咽声。
南若瑜觉得,它是难过的。
他抱着向日葵继续往前走,来到了旧教堂。
教堂外是一座喷泉,潺潺的泉水包围着天使雕像,上面飘满了切利克利蔷薇雪白的花瓣。
推开沉重木门,教堂内部砖花细密繁琐,圆形穹顶高耸,华美的壁画使得整座大殿金碧辉煌,唯有神祇和天使是纯净的白色。
众神仁慈地俯视着众生,每座雕像眼底一片空白,庄严中透出神圣的压迫感。
假如人站在教堂正中央,抬头望向穹顶,就会产生一种被众神注视的幻觉。
南若瑜想起在皇宫藏书阁翻到的圣教典籍,里面有这么一段文字记载——
「天父之神象征光明,祂居住的宫殿被称作太阳神殿。」
这时一道声音响起:”……太阳是希望、是万物源泉、是自由和强大的象征……”
殿中正站着一个熟悉的身影,静静望着壁画。
南若瑜心头猛然一跳。
“时寒。”他唤他。
时寒转过身来,微诧道:“怎么到这儿来了。”
从玫瑰花窗透出的光线勾勒出青年清隽的身影,他似乎刚从外面回来,穿着觐见小皇帝时才会穿的深色燕尾服,还戴着白手套。
这么正式的装扮,倒和刚才小木屋里挂着的那张半身像有几分相似。
回到山庄,时寒依然琢磨着楚明远的态度,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
老侯爵是虔诚的圣教信徒,穆夫人嫁给他后也入了教,但夫妇俩的信仰没有传承给儿子,时寒自记事起就袭爵了,对父母没有太多印象,更谈不上深厚的感情。
他也很少来这里。
今天是因为认出了穆夫人的项链——现在已经被改成了戒指。
因此回山庄后就想着要来看看。
墓园被打理得很好,佣人都是老仆,对贵族的忠诚堪比信徒对天父之神的虔诚。
南若瑜明明没做什么,却蓦地生出有一种做坏事被抓包的心虚感,心脏在胸膛里怦怦乱跳。
他慢慢地挪了过去,小声说:“我来看望穆夫人,还有老侯爵。”
可无论他声音再小,都会在空旷的教堂里撞出回音。
时寒看向他手里的花:“向日葵。”
南若瑜垂眸微笑起来:“我听说它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所以他要将这束花送到老侯爵夫妇的墓前,并打算偷偷告诉两位长辈,他们的儿子还活着。
在与主神的斗争中,南若瑜输得惨烈,却意外让时寒活了下来。
南若瑜不后悔。
时寒没能常常看望父母,但南若瑜知道他的感情像高山泉水一样,清澈、包容、源源不断、川流不息,没有一丝杂质。
时寒不仅遵守了对先帝的承诺,也守住了诺兰侯爵家族的荣耀。
南若瑜还想告诉他们,时寒就要结婚了。
——自己很厉害,以后会好好保护他的。
时寒也笑了:“向日葵还有一个花语不知道你有没有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