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您知道得很清楚当时在场的有一百多个在俗教徒,他们把您演讲的每一个字都听进去了。”
戈兰弗洛越来越惊讶了:“我的演讲?”
“我承认您说得很精彩,我承认当时的掌声一定使您陶醉了,全场一致的赞同冲昏了您的头脑,这一切都可以原谅。但是您建议在巴黎大街上游行,叫热心的教徒穿上销甲,戴上头盔,扛着火枪,您必须同意,这就太过头了。”
戈兰弗洛用无限惊异的眼光盯着院长神父。
院长神父继续说道:“现在有一个方法可以补救。您胸中沸腾着的宗教热情在巴黎对您十分有害,因为在这里有无数邪恶的眼睛在窥伺着您的一举一动。我希望您到……”
戈兰弗洛认为一定是叫他到禁闭室去关禁闭了,他急忙问道:“到哪儿去,神父?”
“到外省去。”
戈兰弗洛喊道:“还不是充军吗?”
“您留在这儿,后果会比充军更糟。”
“我会有什么后果?”
“后果就是一场刑事诉讼,结果很可能不是判处死刑,就是终身监禁。”
戈兰弗洛脸色大变,他弄不明白他只在酒馆里喝醉了酒,在修道院外过了一夜,为什么就要蒙受死刑或者无期徒刑。
“您暂时到外省去进一避,亲爱的修士,不仅可以使您脱离危险,您还可以把信仰的旗帜插到外省去。您昨天晚上的说话和行为,在国王和他的该死的嬖幸们看起来,都是非常危险和不可能实现的,但在外省就容易办到了。您赶快走吧,戈兰弗洛修士,也许现在已经太迟了,警卫队也许已经收到逮捕您的命令了。”
戈兰弗洛睁大着恐怖的眼睛,结结巴巴地说:“什么?院长神父,您说什么?”他起先对院长神父的温和态度感到欣慰,但是讲下去以后,他就惊奇为什么他只犯了一个小罪,后果却这么严重。他问道:“您说警卫队,我同他们有什么纠葛?”
“您同他们没有什么纠葛,他们同您倒可能有纠葛。”
戈兰弗洛修士说道:“难道有人告发我吗?”
“我敢肯定有的。您走吧,走吧。”
戈兰弗洛吓呆了,说道:“走!院长神父,说起来容易,可是我孤单一人,在外省怎样生活?”
“这有什么难的。您是修道院里的募捐修士,募捐就是您谋生的本事。您已经用这个方法养活了大家,今后您就用这方法养活您自己吧。而且,我的天主!您想出的那套办法一定会使您在外省获得许多拥护者,我可以肯定您会衣食无缺。去吧,为了天主,去吧;如果您收不到通知,决不要回来。”
说完以后院长神父亲热地抱吻了他一下,轻轻地但同时十分坚决地把他推出了房门外。
全院的修士正集中在门外等候戈兰弗洛修士。
他一出现,大家立即争先恐后地冲上去,摸他的手,脖子和衣服,有人甚至崇敬到吻他的袍子的下摆。
其中一个修士把他紧紧抱在胸前,说道:“再见,再见,您是一位圣人,祈祷的时候别忘了提我的名字。”
戈兰弗洛心想:“我?成了圣人?呸!”
另一个紧紧握住我的手,对他说:“再见,天主教信仰的捍卫者,再见!戈德弗卢瓦·德·布荣'注'同您相比,真是微不足道。”
第三个修士吻了吻他的腰带说道:“再见,殉道圣人!我们还处在黑暗中,但光明终究会到来的。”
戈兰弗洛就这样在众人拥抱、亲吻和颂扬之中,被簇拥到修土道院的大门,他一走出去,大门立刻关上。
戈兰弗洛带着难以形容的表情注视着修道院的大门,最后是一步三回首地走出了巴黎城的,仿佛后面有歼灭天使拿着火剑在逼迫他似的。
他走到城门口时脱口而出说了下面一句话:
“真见鬼!他们全都疯了,要不,我的天主,就是我疯了!”
第27章 戈兰弗洛修士确信自己患了梦游症
戈兰弗洛修士确信自己患了梦游症,并为此感到悲哀
可怜的戈兰弗洛修士在横遭迫害以前,一直过着修心养性的生活:就是说,他要呼吸新鲜空气,就可以一早出门,他要晒晒太阳,也可以迟些出门。他完全相信天主和修道院的厨房,从不想到外边吃饭,只是偶尔才到丰盛饭店去吃一顿世俗的好酒好肉。这些酒肉要靠信徒的乐善好施,在戈兰弗洛募捐得来的现金中提取费用。因此戈兰弗洛外出时顺便到圣·雅克街歇歇脚,歇脚以后,募捐的钱便减少了戈兰弗洛用掉的款项被带回修道院。当然希科时常和他作伴,这位朋友也喜欢大吃大喝和请客宴宾。不过,希科的生活习惯很古怪,修士有时一连三四天,天天和他见面,有时却半个月、一个月,甚至两个月见不到他的踪影。希科不是和国王呆在宫里,就是陪同国王去朝圣,要么就是自个儿外出办私事或者心血来潮去旅行。因此,戈兰弗洛属于这样一种修士,他就像军队中的“小鬼”'注',上司就是一切,一旦离开了上司——在修道院里就是院长——便衣食无着。如果允许我们把刚才形容国家保卫者的别致的称呼用在戈兰弗洛身上,那么,这个在教堂里穿修士袍的“小鬼”,万没想到有一天他也要艰难地外出谋生,经历一番风险。
再说,他身无分文。修道院院长对他的请求回答得很干脆,毫无教廷惯用的华丽辞藻,同圣吕克说过的那句话一样:“只要动脑筋,就会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