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不及趿上鞋,她顶着一头乱发慌乱地跑到前堂。
“小白你这是在干吗?”她傻傻的样子被阿猫取笑了。
“呵呵。”她傻笑两声,目光准确地找出风长澜清冷的背影。
他就在那里,手里握着笔,正在帮爹抄写药方,他好看的动作和肃冷的表情丝毫没变,自然的沉稳在挤满粗人的关家药铺显得格外突出。
“小白,快去吃早膳,记得别忘了晒黄耆,难得好天气,一别错过了哦,再过几天说不准该下连日的秋雨了。”关大娘提着菜篮边往外走边嘱咐女儿。
“哦。”小白丢给风长澜一个笑脸,才嘟着嘴踅回房里,又叫她晒药材,晒完都没法出去玩了!呜呜,怎么办?她一直是很听话的乖宝宝,爹娘交代的事她一向会照办,可是今天要去宁心苑耶!
要是爽约,向来臭脸的悠仁一定会用最臭的脸对她,还会念她好多遍,最重要的是她还会拒绝煮好吃的给她吃。呜!
苦着脸穿戴好衣物,急急吃完早膳后,她从库房里拖出一麻袋的黄耆,沉重的份量弄得她满头大汗,这些还只是一小部分而已。
小手把成人手指粗细的黄耆分开,分别放在竹篾上,让每片都享受到早晨温和的日光,这道工序可以保证药材在潮湿冰冷的冬季不会发霉变坏。
没多久,关家院墙外来了一个脸很臭的女孩,对着墙内喊,“关小白,你迟到了!”
呜!悠仁杀过来了。
小白嘟着嘴不知道怎么回答好,傻傻地盯着院墙外边着急。
“关小白,你再不出声我就自己一个人去宁心苑,不带你去了!”
呜……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出声的好。
“你到底要不要出来?”
一抹灰色的身影不知什么时候已来到关小白的身边,接过她手里的黄耆。
“你的朋友来了。”
“澜哥哥?”关小白夸张地张着嘴,瞧见风长澜将垂下的银发拢到肩后,弯下身子,将手上的药材熟练地摊在竹篾上。
“关小白,你让本小姐身上沾上药味你就死定了。”外面的小姑娘越来越不耐烦,声音越来越大声。
“你想她把屋顶吼下来吗?”风长澜冷冷地瞄了眼墙外,继续手里的工作,外面那个女人应该死一百次,他心里阴狠地想着。
澜哥哥在帮她耶!关小白双眼变成星星,心儿快乐地飞上云霄。
“再不走,我会用我的方式让外面的人再也开不了口。”他无法看小白受人责备,他恼怒地说道。
“澜哥哥别气别气,悠仁只是脸很臭嘴很坏,可是心地特别好。”
“关小白,我数三声,你再不出来就绝交!我保证你以后永远吃不到凉糕和酱肉大包了!”好不容易用了爹的关系才求到去宁心苑的机会,小白居然不出来,墙外的女孩也气翻了。
院内,开心不已的关小白笑得甜甜地向风长澜告别。“我走了哟!”她取下腰上的围裙,笑着跳着往后门走,心里像是打翻了蜜罐子,澜哥哥对她真好!
来到后门,她又跑了回来,咧着嘴欢乐地朝晒药的风长澜挥手,包着白布的手在空中很是刺眼。
幽冷的眸光凝在她的脸上,不自觉地流露一丝宠溺。
“澜哥哥,等我回来哦!”圆脸上的笑容纯净如暖阳,令人根本无从拒绝,快乐地说完这句话,她转回身,终于去和诸葛悠仁会合。
院子里,可以听见诸葛悠仁又低声说了关小白几句,之后早晨便恢复了平静。
但有一个人却再也无法平静地晒药,他弯身愣在那里,对着竹篾发呆,还差点把一麻袋的黄耆都变了黄耆粉。
他忘不了她此刻美丽明媚的笑容,直到许多许多年后,他都义无反顾地守护着那欢快的背影和暖暖的笑脸,直到他弥留在生死边缘之际。
关家兰陵药铺,生意兴隆,门庭若市,当家关大力为人敦厚和善,乐善好施,在长安有很好的口碑,长安的大夫们大多上关家药铺购药,而远道而来的贩药商人也将关家药铺当成销货的首选。
然而即便辛辛苦苦一年忙到头,关家人也并未过上大富大贵的日子,反而有时候还会捉襟见肘,可谓家徒四壁。
“我们家人多嘛,小狗哥小宗哥阿猫哥初三哥,大哥捡到的几位哥哥,二哥捡到的几个弟弟和妹妹,三哥也有捡呀,呵呵呵,其实我家捡人最多的,可是我老爹哟!还要算上店里伙计掌柜伯伯和他们一家还有七舅八姨什么的。”关小白数着手指算着店中人口。
小小的关家多出这么多张吃饭的嘴,都是他们一家热心的结果,几十个无父无母或是被家人遗弃的孩子吃穿用度全靠关家供给。再则,每年关大力都会向穷苦人家赠药,不但分文不取,还贴钱来找大夫给他们看病,还有便是街坊邻居,外乡的脚夫苦力来买药,见人家手头拮据的,关大力便不计成本半卖半送,或者允许他们赊欠药资,情况好一点的会在两三年内还凑齐的药钱,可往往是旧账未清又添新账了,那些赊出去的药,大多数都变成账本上的死账,想收也收不回来,年年如此,就算有再大的家业,也慢慢被消磨殆尽。
置身于关家药铺正堂,风长澜抬头,破瓦中漏下的阳光照在他的面上,下雨时,小院就即刻变成汪洋,更别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