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复听了这话面色微缓,当即也不拖沓,拔出兵刃便在厅中演示起来,他与黑衣人交手数次,虽未得其精髓,却也耍的像模像样,当然,他没有用上内力,否则这小小的屋子还不够他一剑砍的。
旁边柳生宗严聚精会神的看着,脸色由最初的不以为意,渐渐变得惊讶,震撼,骇然,直到慕容复使出黑衣人那招“万川归海”,他突然失口喊了句,“难道是他?”
慕容复动作戛然而止,“是谁?”
柳生宗严沉默了,目光闪动,罕见的流露出一种惋惜、遗憾交织的复杂情绪,其中居然还隐隐透着几分恨意和羞愧。
“他认识这人,而且还有过交集……”慕容复心里立刻有了判断,随手将兵刃扔给柳生花绮,自顾自的坐回原位,没有开口催促,只是静待柳生宗严的下文。
约莫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柳生宗严眼底的复杂情绪尽数敛去,似乎才想起慕容复在一旁等着,他连忙起身告罪,“老朽一时失态,万望公子见谅。”
“这没什么,”慕容复大度的摆摆手,咧嘴笑道,“说话总要想好了再说,你想了这么久,想必不会让我失望。”
柳生宗严自能听出他话中的威胁之意,心里也是暗悔,刚才不该失态喊出那句话,更不该走神让这厮看出了虚实,权衡半晌,他只好如实说道,“若老朽没有猜错,此人应该是二十多年前服部家族叛逃的家奴,说起来此事还跟老朽有一些关系。”
“哦?愿闻其详。”
“那时老朽修习剑道遇到了瓶颈,便与诸多剑客一般,想通过挑战各门各派高手来磨炼技法、激发潜力,从而突破自身……”
柳生宗严捋了捋颏下短须,正待“长篇大论”,可惜话未说完就被慕容复不耐烦的打断,“说重点,我问的是他不是你。”
柳生宗严面色一僵,讪讪道,“是,是,老朽挑战了众多门派的剑术高手,未尝一败,可自身境界却始终无法突破,便突发奇想将目光放在了忍术上,这二者的宗旨虽是背道而驰,但在武学道理上终归有相通之处,当时服部家族乃是东瀛最有名的三大忍术家族之一,于是老朽上门求教……”
慕容复听到这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后面的事情用膝盖想也能猜到个大概,无非是服部家族敝帚自珍,不肯传他真法,然后一个急于突破的偷师者、一个急于逃命的叛徒就互通有无了。
柳生宗严后面的叙述,也确实跟他猜测的差不多,柳生宗严在服部家族呆了一个多月,什么有用的东西都没学到,却意外救下了因为偷学武功正被追杀的家奴,二者一拍即合,一个逃得性命,一个得到了服部家族的不传之秘。
“……这期间老朽多次与他切磋交流,大受启发,不知不觉间竟突破了自身瓶颈,也算无心插柳吧。”
慕容复耐着性子听他讲完,“后来呢?”
“后来……”柳生宗严颇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我们各有所得之后他便离开了,碍于身份之别,老朽当时并不好留他,不过后来派人寻过他一阵子,却没找到半点踪迹,这个人就像从来没有出现过一样。”
慕容复见他长吁短叹,心中疑窦丛生,老家伙绝对跟“情义”二字沾不上边,之所以如此作态一定是后面发生过什么事情,才让老家伙一副“悔不当初”的模样,当即神情一冷,目光凌厉的盯着他,“再后来呢?”
柳生宗严苦笑道,“公子何必如此,老朽话还没有说完。”
“少废话,快说。”
“大约十年前,一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无名之辈开始挑战东瀛武林各派高手,尽挫所有剑术名家,甚至连一代剑豪宗师宫本武藏也败在了他的手上,此事在东瀛武林引起极大波澜,就连老朽也是夜不能寐,胆战心惊,生怕他找上门去。”
慕容复听了忍不住嗤笑一声,“怎么,你挑战别人的时候,就没想过别人也会去挑战你?”
柳生宗严毫不在意他的讥讽,坦然的笑笑,“让公子见笑了,其实老朽并非害怕比武,也无惧失败,只是当时新阴流剑法初创,那是老朽一生的心血,一旦败了就意味着多年心血化为乌有,老朽自然会害怕。”
慕容复默然,一套武功从创立到成名,其中固然要经历许多波折磨炼,但起势却是十分重要的,如果刚创出来就被人打败,不但会挫尽创立者的锐气,就连外人也会对此嗤之以鼻,丝毫看不上眼,最好的结果是,刚创出来就打败某个大魔头大反派,那这门武功的名头必定如日中天……
想着想着慕容复忽然心头一动,柳生家的新阴流不会就是这么起势的吧?
似是为了印证他的猜测,柳生宗严继续说道,“他终究还是来了,虽然黑衣裹面,老夫还是一眼认出,这个造成东瀛武林震荡的神秘高手,正是当年那个卑贱到不能再卑贱的小小家奴,他自然也认出了老夫,没有动手,留下一句话就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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