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桢面露思索之色:“张爱卿的意思,要朕整顿吏治,修改律法,降低赋税,与民生息。”
“皇上英明,微臣正有此意。”我含笑点头。
“看来,关于吏治、律法和赋税。张爱卿心中早已有了主意。”铁桢向后靠在椅上,一手支腮,微笑看着我。
“这是臣拟好的折子,请皇上御览。”我从怀中掏出折子,递到他手中。铁桢轻轻打开奏折,边看边点头,目光中满是喜悦和赞赏。最后,他合上奏折笑道:“三弟,你这份奏折上的言论,让朕有拨云见日之感。只是,取消金帛买官,只保留科举取士、门荫补官,从军补授,吏人出职,会触动那些富户豪门,反对的人一定不在少数。”
“臣不敢。”我谦让了一句,接着道:“皇上,反对是必然的,不过这些富户豪门在皇上的子民中,只是极少的一部分,占的比例极小,皇上若取消金帛买官,受益的是广大百姓,而这些人,才是民心所在。”
铁桢含笑颔首,又道:“建水库,修官道,开放沿海贸易,改人头税为户税,驰山泽之禁,朕都可以答应你,但是改革军制,却不是短时能做到的。”
“皇上,这却是当务之急,只有建立一支强大的军队,才能保卫疆土,平定叛乱,佑我天朝。”
我说完话,从怀中掏出折好的布卷,上面绘的是缩微的中华地图。用的是九百万的比例。花了我几个夜晚的时间,结合从前藏在藏书阁的江山图志和各县府收集来的资料,好不容易绘制成的行政区划图。为了强调,京城用了大红的颜色,江北海山封地,则用了黑色。长江黄河如两根蓝色的飘带,从图上纵横而过。
铁桢低下头看了一眼,脸上露出惊诧之色:“这是你画的?”
“是啊,把眼圈都熬黑了。”我笑了笑,见他真的扭过头仔细看我,脸顿时红了,忙道:“臣是随意说的,让皇上见笑了。”
铁桢静静地望了我一阵,忽然伸出手,温暖的手指触到我的脸颊,见我怔怔地看他,微微扬唇,很自然地将一缕散乱的发丝从我腮上掠到耳后。缓缓收回手,眸中含着暖暖的笑意:“三弟之才,真是让大哥刮目相看。
我慌乱退后一步,揖手道:“臣那点才,如井中之水,只能供几家百姓饮用,皇上之才,却如大川之滔,可以润泽万民。”
铁桢忍不住笑道:“你倒会说话。”随即低下头,指着图上道:“这蓝色的莫非是长江、黄河之水?”
“正是如此,皇上天姿聪颖,无人能比。”我不禁赞道。又指着江北道:“这便是海山盘踞所在。他在那里经营多年,根基牢固,轻易无法撼动,须得挑选一派精干的人物,悄悄潜入他的封地,伺机而动,以作朝廷进军江北的内应。”
“很好。”铁桢立起身,在房中来回踱了好几圈,终于停下来,向我笑道:“只是这兵部尚书之职,你以为谁堪胜任?”
“骠骑将军苏堂为人板直,对皇上忠心耿耿,堪任此职。”我犹豫片刻,开口道。
“苏堂?好。”铁桢想了想,轻轻点头:“张爱卿以为,谁可统领大军,钳制海山?”
我脸上露出感慨之色:“海山生性奸诈,精于治军兵法,在战场征战多年,若论这世上,只有皇上能与他匹敌。还有一人,就是许知远。只可惜……”轻轻顿住话头,我摇头苦笑。
铁桢扭头看着我,眸色忽转深沉:“皇甫将军如何?”
我心中一震,抬头看他,看到的是他唇上暖暖的笑容。
似乎早已料到我的反应,铁桢唇角的笑意更趋浓厚,“有个好消息,想不想听?”
我依旧怔怔地立着,说不出话。
铁桢缓缓凑过来,贴在我耳边,柔声道:“二弟回来了。不过……。”
我一把抓住他的手:“他在哪?”
铁桢停住嘴,看着我的眼神变得说不出的奇怪。
“快说啊,他在哪?”我使劲摇他的手。铁桢微笑无语,低下头,看着我的手,我的手紧紧地握着他,紧地没有一丝缝隙。
我终于察觉到自己失态,慌忙放开他的手,弯腰拜道:“微臣一时情急,请皇上恕罪。”
头顶似乎传来一声若有若无的叹息声。讶异地抬头,看到铁桢脸上有些复杂的笑容:“他在御花园,你去见他吧。不过……”
后面的话我没有听到,因为我已经飞也似地跑了出去,我没有细想他为何欲言又止,也没有细想他为何招少华进宫,是要给我一个惊喜吗?
满城风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