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和辉冷冷看着他:“茂林制药收到了五百件药品的增值税□□,这批药品却没有进出台账,这是怎么回事?”
“怎么回事?你应该去问公司的财务人员,我怎么知道!”葛长春看起来比市局警员还要理直气壮,“也许是财务记账时出了差错,也有可能是运输途中出了岔子……可能性实在太多了!”
“你们什么证据都没有,红口白牙就定人的罪,警官先生,你们现在办案都这么偷工减料吗?”葛长春梗着脖子,有恃无恐:“相同的问题你们车轱辘问了无数遍,请问我什么时候可以请律师?”
别说于和辉,就是坐在旁边奋笔疾书的许舒荣都有想抽他的冲动。
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啧”了一声,眼神难以察觉地沉下来:“咱们现在没别的证据,按照疑罪从无的原则,确实定不了他的罪。这老小子懂点法,是吃准了咱们拿他没辙。”
“证据就在那里,不会凭空消失,只看你能不能找到,”沈愔淡淡地说,下一瞬,像是为这句话做注脚似的,他手机“叮”的响了一声,沈愔接起来一看,眼底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冷意。
丁绍伟好奇地探头探脑,可没等他看清手机上发来什么,沈愔已经推开审讯室的门,径直走到葛长春面前,居高临下地盯着他:“你认识郭莉吗?”
葛长春嘴唇微颤了颤。
“什、什么?”他呼吸的频率明显急促,被这个猝不及防的回马枪杀得一愣,“郭莉……是谁?没、没听说过。”
沈愔一挑眉脚,那一刻他的眼神刀锋一样森寒:“不认识?那你电脑里怎么会有她的照片?”
他声音不高不低,是一贯的从容不迫,葛长春听在耳中,却如打响一个炸雷,嘴巴大张着,眼珠转也不转,直勾勾地盯着沈愔——就像看到一只从地狱里窜出的怪物。
极度的震惊中,他喉咙干涩地滑动了下,听到自己机械重复道:“你、你说什么?”
沈愔解开手机锁屏,三两下调出丁绍伟方才伸长脖子也没看清的画面,往前轻轻一推,手机在桌面上滑出一道均匀的弧线,缓缓刹停在葛长春面前。
“葛总,这是市局技术人员在你电脑里找到的,你不会说不知道吧?”沈愔连讥带讽地勾起嘴角,“不认识郭莉?那你告诉我,她的照片为什么会出现在你电脑里?”
血色以人眼可见的速度从葛长春脸颊和嘴唇上消退,他铁青着一张脸,呼吸越来越急促,视线颤巍巍地落在手机屏幕上……瞳孔微微放大了一瞬。
只见一张照片占据了手机屏幕,那躺在法医室冰柜里的小姑娘穿着少到可怜的布料,在镜头前摆出种种不堪入目的姿势。
一时间,不管审讯室里的于和辉、许舒荣,还是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呼吸齐齐一窒。
沈愔低垂视线,隔着冷冰冰的手机屏幕,和那满脸屈辱快要流出屏幕的小姑娘一触即分。紧接着,他掀起眼皮,近乎森寒地盯住葛长春:“根据刑法第二百三十七条,以暴力、胁迫或者其他方法强制猥亵他人或者侮辱妇女的,处五年以下有期徒刑或者拘役。”
“葛总,你这么懂法,没听说过吗?”
葛长春面色由青转灰,直如斗败的公鸡一样,呼哧带喘了好半天,心理防线岌岌可危地绷出裂纹,眼看一溃千里——
刹那间,他仿佛绝境中突然看见一根救命稻草,当即不顾一切地抓住,嘶声道:“这照片……这照片是别人发给我的!我什么都不知道!”
于和伟猛地一拍桌子,满腔怒火到了嘴边,被沈愔一摆手堵了回去。
“别人发给你的?”他冷冷地问,“是谁?”
葛长春喘着粗气,手心里攥出一把滑腻的凉汗,他用两只手扒着桌沿,在桌板上摁出两道湿漉漉的手印:“是、是项维民,他是我公司的仓库经理,那照片是他发给我的。我、我以为,这照片是他从哪个猎奇网站上下载下来的,我不知道她是郭莉……”
不用沈愔吩咐,审讯室外的丁绍伟已经摁住耳麦,厉声道:“去查项维民,身家背景、社会关系、经济情况,哪怕是刨地三尺也得给我挖出来!”
红蓝交替的警灯倾巢而出,呼啸着汇入车水马龙,尖锐的警笛声回荡在夜幕下,鞭子似的抽打脑壳——
夏怀真突然大叫一声,从漫天匝地的浓雾中清醒过来,猛地坐起身。
一般来说,刚从噩梦中惊醒的人不会马上回神,就像被小鬼勾了三魂七魄一样,夏怀真的症状尤其严重。有那么一时片刻,她甚至反应不过来自己身在何处,盯着天花板愣了许久,才从浑浑噩噩的懵懂中挤出一线清明。
她揉了揉酸涩的眼角,仔细回忆半晌也没想明白自己是怎么被放倒的,仿佛突然间喝断片了,脑子里空白片刻,开云破雾似的露出一双冰冷锋利的眼。
……是沈愔。
夏怀真打了个寒噤,总算彻底清醒过来,后知后觉地发现后背衣裳已经被冷汗打透了。她怔了一会儿,犹犹豫豫地下了床,偷偷将房门推开一条缝……然后和闻声望来的男人看了个对眼。
顾琢放下手里的书,冲她温文尔雅地点了点头:“醒了?感觉还好吗?”
夏怀真:“……”
她左右张望一圈,确定是沈支队家没错,这才期期艾艾地蹭过去:“顾、顾教授,您怎么在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