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指猛地收拢,将那朵小小的火苗一把掐灭,蓝色的幽光戛然而止,而她纤细的指尖也被撩出一层血泡。
简容后退一步,胶质的靴根踩在泥沙上,发出极细微的动静,她却像被惊动似的,猝然打了个寒噤。
就在这时,山道尽头传来了越野吉普的引擎嗡鸣声。
苏曼卿收整心神,迈步迎上去,刚抬起腿,简容忽然摁住她手腕,五指狠狠收紧,在白皙的皮肤上印下一个清晰的指印。
她的话音含在牙缝里,一字一顿:“……你怎么知道的?”
“那不重要,”苏曼卿轻声道,“重要的是,这个秘密不能再被其他人知道,尤其是……”
她翕动嘴唇,一字一句地比出两个单音,简容倏尔一凛,不由自主地松开手。
苏曼卿理了理袖口,迎着停在近前的吉普车,不紧不慢地走上前。
轮胎和湿润的泥沙地面摩擦,留下一道清晰的印记。几名黑衣保镖当先下车,拉开后座车门,将两个蒙着眼睛的男人搀扶下车。眼罩被摘下的瞬间,苏曼卿一眼就认出了那位大名响彻南半个中华的明氏总裁——不是她眼力好,实在是在电视上见过太多回,而明总裁本人也实在不是“泯然众人”的主,想忘都忘不掉。
摸着良心说,明承诲本人比电视上更上镜,哪怕戴着手铐,脸上带着长途奔波的疲惫,依然不减翩翩风度。他精亮的目光飞快掠过,当即锁定了唯二的两位女性,这人身处毒贩重围,却愣是走出了“台步”的气场,冲着两位女士礼貌地颔首示意:“初次见面,幸会。”
苏曼卿和他飞快地对视一眼,目光交汇只有极短暂的千分之一秒,无数难以宣之于口的意味就在这眨眼的瞬间深流而过。下一秒,这两位没事人似的分开视线,明承诲下意识地将一只手伸出去:“这位想必就是……”
他伸到一半才发现自己手铐还没摘,锁链将左手也带了出去,乍一看就是个“认罪伏法”的造型。
明总裁难得流露出一丝尴尬。
苏曼卿好整以暇地笑了笑,十分自然地伸出手——却不是跟他交握,手指间捏着一截铁丝,尖利的末端探入锁孔,左右转动一番,只听“咔嚓”一下轻响,那号称“进口品牌、质量过硬”的手铐居然被撬开了。
明承诲:“……”
简容:“……”
苏曼卿丝毫没有“破坏公物”的自觉,若无其事地握住明总裁的手,幅度微妙地弯下眼角:“明先生……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这是两个头回见面的人最常用的寒暄语,就和“吃了吗”一样司空见惯,从苏小姐嘴里说出来,却有一种格外的郑重。
明承诲若有深意地眯起眼:“彼此彼此,能在这里见到‘夏小姐’,也是我的荣幸。”
简容倏尔抬头,眼神锐利如针!
明承诲称呼苏曼卿的方式很特别,既不是“苏小姐”,也不是她的英文名athena,更不是人们惯用的敬称“黑皇后”。
是一张白纸、心向光明的“夏怀真”,而不是身陷泥潭、满手血腥的“苏曼卿”。
个中差之毫厘的深意,只有当事人才能品味得出。
明承诲从衣兜里摸出手机,攥在手心里抛了抛——那手机就是个纯粹的摆设,电池和si卡都被抠出去了,连开机都开不了,也不知他怎么想的,非得随身揣兜里。手机上挂了个吊坠,乍一看黑黝黝的不起眼,仔细端详才能发现,是个铁铸的箭头,不过半截手指长,十分小巧古朴。
苏曼卿无端僵了一瞬。
明承诲所有注意力都放在眼前的“黑皇后”身上,仿佛她是个复杂又威力巨大的定时炸弹,每理清一根导线都要耗费极大的心神。正因如此,以他的敏锐,居然没发现简容已经悄无声息地绕到他身后。
直到注射器尖利的枕头扎入裸露的后颈,他才猛地打了个寒噤,后知后觉地发现自己阴沟里翻了船。
“不是吧?”他艰难地苦笑了笑,“堂堂意剑弟子,居然被这种下三滥的伎俩放倒……要是传出去,不被笑掉大牙才怪!”
这是他最后一个完整的念头,紧接着便干脆利落地栽入黑暗……
这变故来得太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连苏曼卿都懵逼了。眼看明氏董事长和他那位“助理”接连倒下,她才回过神,质问地看向简容:“怎么回事?”
简容一摊手:“老板的意思,别看我,我也不知道他想干什么。”
苏曼卿:“……”
这种被赶鸭子上架刷副本,却不知道副本剧情和通关地图的感觉可真不好!
当作为“鱼饵”的明承诲和陈聿被抬上越野吉普,一路风驰电掣往山上赶时,远在数十公里开外的临时指挥中心也收到了他们“失联”的信号。
那是一排被临时征调的闲置平房,亲自坐镇后方的西山市副局长赵锐一双老眼目光灼灼地盯住随行的技术主任袁崇海:“怎么样?”
袁崇海皱眉片刻,取下耳麦,冲赵锐摇了摇头。
“……没有收到回应,”他低声道,“应该是遇到某种意外状况,陈队无法及时联系我们,只能就地处理了通讯耳麦。”
赵锐神色严峻:“意外状况?什么状况?”
袁崇海罕见地收敛了嬉色,表情凝重到带着一点阴沉:“陈队出发前跟我通过气,在某些特殊情况下,他会以明先生的人身安全为第一考虑……比如,如果毒贩怀疑他们的身份,他会第一时间切断和指挥中心的联系,必要时,甚至将所有的危险拉到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