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金发的诗人忽然沉下了脸。
在刚才那种糟糕无比的尴尬下他都能坦然处置,现在却忽然变了脸色。
森冷的目光仿佛看到了某种肮脏至极的事物,既厌恶于它出现在自己的视野中,又不满于它毫无自知之明,憎厌到甚至抵达仇恨的程度。
阿黛尔笑意盈盈,像是丝毫未受到他冷脸的影响,声腔柔软:“您读得真好。”
她仿佛饱食了某种精神食粮的女妖,亢奋的精神都因为餍足而舒缓下来,脸上甚至还出现了微微的红晕:“真期待您能写出更深刻的作品——所以,您真的不愿意为我写一首诗吗,以我的名姓?”
道格拉斯此时的表情让长公主殿下都觉得他像是濒临爆发的火山,汩汩的岩浆已经在炽热的火山口蠢蠢欲动,随时都会爆裂而出。
她倒是不担心他会动手,但是这样的神情实在是少见,少见到萨曼莎都觉得有些胆战心惊。
对面的女士似乎犹嫌不够,慢吞吞地在火上又浇了勺油:“那更方便我触摸到你的心胸呢。”
这世上所有女人面临那样毫不留情的唾弃与辱骂都会感到无地自容,但是这个魔女不但照单全收,还愉悦地从中吸取到了属于原作者那种炽烈又浓郁的情绪,饱食了这种情绪之后仍不满足,还想要看到更多的失控、更惨烈的爆发。
琼斯先生深呼吸,好悬才稳住情绪,他闭了闭眼,硬生生从齿缝间挤出单词:“有个从不会得到拒绝的魔女已经被世人宠坏了。”
他说道:“我等着看她被贪婪吞噬。”
金发的诗人从座位
上站起来,冰冷又彬彬有礼地说道:“失陪,祝你们今日参观愉快。”
两位女士目送他抬步离开,愣了好一会儿,彼此看看。
“好的,他又逃走了。”萨曼莎说道。
阿黛尔眼睛亮晶晶的,灿若星辰:“他答应了。”
“什么??这就算答应了?!”连表姐本人都吃了一惊,“我还以为他落荒而逃。”
“不,他答应了。”她笑眯眯道,“只是有些不好意思罢了。”
萨曼莎沉默……她就没看出来道格拉斯有一丁点的不好意思!
“我感受到了他的情绪。”阿黛尔长长地叹息,又笑,“我很满意。”
在蠢蠢欲动的旁观者即将走过来之前,长公主将帽子戴回到自己的头发,随意整理了一下裙子,站起来绕过桌子走到对面,冲着她的女伴伸出手。
两人手挽手,离开了原地。
萨曼莎是一个很好的挡箭牌,有她在身边,生人勿进,熟人更是有默契地不会前来打扰。
不过长公主殿下工作并不少,在社交季开幕之前,有太多准备工作需要她过问,新王后毕竟没有经验,就算不必手把手教导,她也有必须要完成的任务。
所以准确来说,两人相处的时间并不算多。
阿黛尔自己也有很多邀约要处理。
对她抱有想法的人比比皆是,敢出手追求的屈指可数,更多的是抱着一种对高岭之花欣赏般的喜爱,但无论是否有想法,确实都以能邀请到她到场为荣,她所代表的背景关系与自身的鉴赏能力都是佼佼,典型的“什么都玩得来”。
而她享受那些爱慕。
人类爱情的火焰——即使是单方面的——都能令她感觉到重归人间般的炽烈与灿烂。
萨鲁作为半君主半议会制的国家,上流社会那些身份贵重却又无所事事的贵族老爷们多得是,一天到晚钻研的都是吃喝玩乐,不得不说,金钱与身份所能实现的享受确实是高级。
她的忌讳不多,很多聚会她也能从中获取不小的乐趣。
今天去郊外马场跑个马,明日去老城足球场看个球;白日在古典剧院听歌剧,夜晚应邀出席各种沙龙与鉴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