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外响起一声鸟啼,是洪武的信号,他没有耽误,起身离开。
二
荷香从偏房点着灯走了过来,敲了敲主屋的门:“小姐,你睡没?怎么没熄灯。”
这声音惊醒了夏月,从桌上抬起头,急忙抹了抹满脸的泪水,瓮声瓮气地回道:“我睡下了。”然后灭了灯。
她坐在桌前,在黑暗中静静听着荷香的脚步渐行渐远,却再无睡意。
她回身,借着月色狐疑地环视了下四周。
似乎——屋子里有陌生的气味。
又过了几日,常妈妈的孙子满月,大伙都说要去瞧瞧那小东西。
秦家在锦洛城东,那胖乎乎的婴儿,有着柔软细腻的身体,子瑾一抱他,他就安静地不哭也不闹。吃了满月酒席热闹了一阵后,夏月说要先走,子瑾起身想与她同行,被她回绝了,只是叫楚秦看住他不许喝酒。
与荷香一起从秦家出来后,迎面走来一个摇着金边纸扇的男子,定睛一看,居然是王淦。
夏月立住半晌没动。
那王淦早就瞧见她,笑嘻嘻地走来:“闵——姑娘。”故意拖长了声音,然后挡住她的去路。
那天,他连滚带爬地回家去,也没见人追来,连被打晕的那个侍从都自己跑了回来,先前他还怕对方上门寻仇,没想到过了好些天都相安无事,他便估计他们是怕王家的势力,更加有恃无恐了。
他上下打量了夏月一番,轻佻地用扇子挑了挑夏月腰上系的丝带:“闵姑娘是我们锦洛数一数二的美人儿,不过谁又知道衣裳里面的滋味更妙。”语罢,放肆地笑起来。
荷香不明所以,完全已经被吓坏了。
夏月怒极,她本是好强之人,在这种人面前更难示弱。倘若此刻手中有刀,倘若世间能一人做事一人当,她誓在当场将他千刀万剐。
但是这世事,岂是一命赔一命那么简单……
王淦凑近脸,笑道:“看来不但我没声张,闵姑娘也舍不得告诉别人。咱俩这么默契,不如好心一下,娶你做个妾,也算你的造化。”
夏月冷笑,就当是被狗咬了一口,绕道走也罢。
她回头时,看到了后面的子瑾。子瑾不知道何时从常家追了出来,僵立在远处。
“子瑾……”她突然不知所措起来。
他一步一步走近,直盯着夏月的眼,然后移到王淦的面上:“王淦,是你?”脸色有一种痛苦的扭曲。
他一直在找那件事的罪魁祸首,只是他不敢问夏月,一直在暗中进行。
只是没想到,那个人他也认识,就是王奎的养子王淦。
他拳头青筋绷起,倏然一步上前抓起王淦衣襟,然后朝他脸上就是一拳。这一拳之重,乃是他一生中最怒的一拳,拳中蕴含了他的痛,以及他的懊悔与悲伤。
动作来得太突然,王淦旁边的两个侍从想要阻止却被楚秦、楚仲制住,另外还有一个机灵的远远地见情况不对便飞奔回王家找帮手报信去了。
“少爷,街上人多。找个僻静的地方再说。”楚秦一边向子瑾示意,一边环视了一下四周。这不是锦洛繁华的地方,但是人来人往川流不息。王淦从来都是在城里横着走的人物,他这么被揍,自然引得几个行人注目。
夏月说:“子瑾,你冷静点,他没有把我怎么样。”
他却扭过头看她,那目光直射到夏月的心中,摄人心魄。
这是所有人第一次见他发怒,而那怒容之中却满含着复杂的情绪。
“他哪怕碰你一下也该死。”子瑾说着一把将王淦推到了城墙边最隐蔽的墙角处。
王淦背抵住墙壁,想着已经有人回去报信,于是强装镇定地笑道:“本想当时也把你抓过来玩玩,哪知你姐姐还舍不得……”不待他说完,子瑾抡起带着怒焰的拳头又捣在他腹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