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她却叫着了,她叫的是“波历!你在这里!”
我终于把之前的两个第一音节代表着的两个短句补全了。我说:真的是你,娜拉!
然后又有一个人拍我的肩膀。
这个夜晚就是一个针对我的上半身的各种动作的夜晚。我后来想。
当时我没有时间去想。因为这事情太奇异也太刺激了。
我说:若雪!
我甚至都没有说“真的”之类的虚词。
她回应说:波历!太好了!
我的第一个想法是:没错!这回真的没错。暗号对上了。
她们仅仅说了我的名字,已经足以让我彻夜难眠。
那么多事情发生在同一个夜晚,我觉得我的脑子不够用了。本来我会因为发生那种仅仅在河边的一块牌子上暗示着的事情变成事实(而且是巨大的事实)而彻夜难眠。然后我会为这种难以思议的重逢彻夜难眠。再然后我会为这种不可思议的事情的不可思议的重合彻夜难眠。
最好的事情和最坏的事情同时出现,我真的没法相信这会是真实的。
几个浅绿军人走了过来,施图姆跟他们走在一起。一个浅绿军官说:请你们各就各位。他竟然说的是完全的军事化的语言。施图姆拍拍我的肩膀说(他又拍了我的肩膀):回去休息吧,波历。娜拉回过头来对我说:明天见,波历!
明天见,我看着她和若雪的背影。我说:明天见!
她们俩是跟着那几个浅绿军人走的。
我又呆在那里了,直到施图姆再次拍我的肩膀。
明天见!我想叫。可是我没有叫出声来。
我说:这是真的吗?
我说出声来了。我知道。因为施图姆说:什么叫真的,什么叫假的。睡一觉一切就都过去了。
一切就都过去了?
一切都不是真实的?
我睡到了床上,我在床上翻滚的时候,自动地把上述两句话后面的问号都改成了句号。可是我又主动地把句号改成了省略号。
我希望,有的事情是真实的,有的事情是不真实的。在这种时候,还是双标为好。
明天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我想起了这句来自某个时代的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