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见道士盛满一小碗白米,取帝姬那件百蝶穿话袍,用衣服把碗米包起,点香祷告招魂咒,祷告后焚化纸钱,复又解开衣让帝姬穿上。
念招魂咒:香烟通法界拜请收魂祖师降云來,三拜三称:
焚化纸钱烧钱烧化江湖海。
急咒神兵神將急急如律令。
仙人为我敕白米。
急咒吾奉太上老君,神兵神將急急如律令。
急急如律令。
锦贵嫔没有说话,凝霜盖雪的手腕上松松套了晶莹透亮的玛瑙珠,另一手不停拨弄玛瑙珠,眸中无波无澜。沈懿之心里开始敲鼓,姑且不论自己穿越人士的身份,就凭前身那倒霉的命数,怎么都难逃一劫。
仪式行进到一半,黑衣道士上前来,他年纪轻,下巴冒出些粗黑的胡渣,眼狭眸如寒冰,略一抬眼,并无修道之人的恬然自得的气质,却像一把淬炼了千百次的顽石。不动声色在沈懿之脸上打了个转,目光刻骨森寒如冰刃刺向她。那一刻,有人的心停了两息,有人拨玛瑙珠动作越发快了些,有人眸光黯了黯。
及至午夜,最后一道唤魂仪式开始,林修媛抱着孩子在殿前呼喊:“晞女,跟母妃回家啊,回来吧。”声音凄婉,惊起了旁边小树林的一群寒鸦,绕过皇城呜呜作响。她从花厅开始迈步,七步一喊,走到大殿围墙口又绕回来即可。
纸钱随着冷风高高扬起,又如残败的黑蝴蝶跌落泥土。玉嫔跟着应:“回来了,回来了。。。。。。”与此同时,道士执手三支香三拜九叩,虎虎生威舞起剑来。
林修媛喊完这一道,道士信手抓起一道黄符于半空中,一气呵成在符上画了看不懂的符号,贴于帝姬脑门上。
皇上一挥手,让她们退下去休息,转而问那黑衣道士。
“回皇上,唤魂仪式已成,帝姬三魂七魄归位。”他冰冷回道,竟比这午夜寒风还冷上几分。
皇上脸上绽了几分笑,亲切道:“凝直师父是白云真人亲传弟子,道行高深,唤魂仪式辛苦师父了。” 白云真人乃是让赵煦起死回生那位,因真人淡薄名利,不日又云游去也,先帝下旨封白云真人的圜山观为护国观。
“凝直师父道法高深,小小的唤魂仪式不在话下,更为精妙的是能观面相。白云真人能上知五百年,下知五百年。想必师父也尽得真传。”锦贵嫔也一旁答话。司天监苏大人擅长演算天象,平日里和圜山观现任掌教白土真人颇有交情。此刻要凝直算个不详之人亦不是难事。
沈懿之大骇,又有人拿命格之事来说,桥段虽老,够用就好。这道士看人如切冰,是真有道行还是锦贵嫔指使。赵煦起死回生之事举国皆知,
他能做初一,自己也能做十五。略一思索,打定主意,跪地不起,道:“臣妾出身微贱,牵连父母家人受苦,曾想了却残生,以全父母养育恩德,弥留之际白胡老道和臣妾说,命格崎岖,六亲福浅,以身相祭,破而后立,祸由此止,福由此至。臣妾愚钝,只能参详一二,望请大师解惑。”
一阵旋风自外围那边中刮来,招魂幡上的铃铛叮叮轻撞。
皇上盯着她,一瞬不移,似要眼前的人看透。
她悬着心,一口气吸不上来,揪紧了手心厚实的五彩地毯。
他沉默片刻,开口道:“爱妃这番际遇真是让人唏嘘。不破不立,福祸相依。”微微一笑,继而道:“起来吧,不必行此大礼。”
沈懿之闻言起身。
“玉嫔这般际遇着实让人羡慕的紧,这白胡老道也出现的及时啊。”锦贵嫔这话有玄机的很,是出现的及时还是凭空捏造,无人对证,岂知不是谎话。
皇上哈哈大笑:“爱妃见过的白胡老道怕是白云真人,真人慈悲,法力高深。世人鲜少见真人真容,黑发白胡当真少有。”不管是白云真人还是黑云真人,她这番际遇和自己当日起死回生倒有几分相似,这个异数出现时机委实太巧,福星是也。
沈懿之赌的就是皇上的心的,既然他能起死,我也能回生。无形中把两人提到了同一高度,以后谁敢再质疑她,就是质疑皇上。不要命的才去质疑皇上吧。帝心难测,同类之说,就算有疑,也会不计较,且会把她当成吉祥物高看一等。
“不知凝直师父有何高见。”锦贵嫔的声音听不出喜怒,翡翠珠链被拨来拨去,手腕泛起了淡淡红痕。
“回皇上,娘娘,微臣观玉嫔娘娘面相,却是破而后立,福泽深厚,有化解灾祸之能。”他说的很认真,完全没有谄媚亲热的语气,越发显得真实可靠。
皇上颜色露霁“凝直师父起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