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别开眼,想要将手抽出。
可楚歇却未能放手。
‘用你临死前最后的祈求与嘱托,将江晏迟此后半生彻底困住。’
借着那力道,楚歇俯身往前,小皇帝身形一僵刹那不动了。
他左手与江晏迟的右手十指紧握,右手搭放在那人肩头,凑近他右耳。
‘如此才能用他手中的皇权彻底救下我在这世上唯一的亲弟弟,许纯牧。’
是的。
原楚说得对。
一旦江晏迟被苏明鞍废帝,天涯海角,许纯牧将再没有活路。
如果救不了许纯牧,就救不了沈音。
薄唇微启,轻声将秘密说出。
“许纯牧,是我亲弟弟。”
呼啸的寒风顿起,将半开的窗阁吹动,啪地一声摔在墙上,来回咯吱作响,惊动窗前梧桐树上的积雪,纷纷落下。
“你说……什么。”江晏迟呼吸剧颤,脑海里仿佛有一根弦刹那崩断。
“当年沈家那一场大火里活下了两个人,一个是被苏明鞍抱走的长子,另一个,是被许邑藏起的幼子。许家小侯爷,许纯牧……他不是许家人,他姓沈。”楚歇感觉到江晏迟整个身子都发起了抖,见他要起身,右手施力,那力道分明不大,却将人困在了眼前。
他的声音很轻,像是没力气了,又像是不愿让旁的任何人听了去,“江晏迟。我知道赵灵瞿是你舅舅。但是我请求你,守住许纯牧身世的秘密,让他一辈子作为许家人活下去。保他护他,予他一生平安自在……”
江晏迟整个人震颤不已,直到此刻,二人的双手仍是十指相扣的。
皇帝看着那手,退开些许,凝视着楚歇的眼眸:“你说的,是真的。”
鼻尖酸楚再难遏制,眼泪又滚下两颗来。
江晏迟举着手,不停地吻在他的手背,又将那手贴着脸颊,又仔细回忆着什么似的,捋着那许多从未理清的思绪。
楚歇郑重点头:“这一次,我没有骗你的。许纯牧生于永安十三年盛夏,七月十三,我弟弟生于七月初三。只差十日。他用兵如神,天生将才……正是我沈家的血脉。”
江晏迟缄默不语,只打量着楚歇的眉眼。
如今才想起,许纯牧驰骋沙场十年,可眉眼清隽,与阿歇确有几分相像。
只是一个清癯昳丽,一个冷峻秀气。
再多看两眼,发觉二人的那双眼睛,太像了。
若非许纯牧的那双眼总是带着一腔正气,与楚歇仪容风骨相去甚远,简直是一模一样。
所以,许长陵和许纯牧一点儿也不像。
所以,许邑那么多年,将许纯牧藏在北境,从不让他入上京。
甚至还将沈弃安的三十万长明军权早早交给这个幼子。
原来,其中是有这样一重隐情在。
江晏迟到如今才终于想起,早在金还赌坊事件后,许长陵就曾和他说过,许纯牧是老侯爷抱回来的一个庶子,根本不是嫡出。
他还陷在此间回不了神,却听楚歇轻咳一声,徐徐然道:“作为沈家人活着,太辛苦了。”
“我不要他,过和我一样的人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