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呢,这辈子都在追求什么?”
百沂坐下来,俨然一副迟暮老人的模样。
“除了雷荧,你还能说出点别的什么吗?”
承盖看着远处,目光逐渐有些出神。
“要是我从来都没有遇见过雷荧的话,我一定走不到现在这个地步,可以说是他成就了我,他曾是我变强的动力,让我不惜一切也要超越他。”
“你就是执念太深了,这都过去了多少年,当年的恩恩怨怨有什么放不下的,你难道要将这股执念带进坟墓里去吗?”
百沂看着他脸上深深的皱纹,一道道的都是那偏执的鸿沟。
承盖轻轻摇头,高空的冷风吹起了他的白胡子,迎风飘荡的如同一面白色的旗帜。
“这是不可能的,我会在死之前和雷荧来一场真正的毫无保留的对决,这是我们的宿命。”
“雷荧这么多年一直待在雷恩的身边,看起来像是在刻意躲避你,我觉得他应该不会满足你这个愿望了,打打杀杀,你死我活的这种只为了分个高下的行为是年轻人推崇的,像我们这个年纪的老人家,干嘛非要折腾这把老骨头呢?”
百沂说这些只是为了安慰自己,承盖听没听进去他就管不到了。
“话虽然是这么说的,但谁能真正放下以往的恩怨,心里能坦坦然接受的呢?我们作为活生生的人,做任何事都会受到良心的审视,不像那些吃人不吐骨头的畜生,即便再下流贱格也不会有一丝的愧疚感,我们的行为受到人性的支配,除非摒弃人性,否则不管是谁都一样会多愁善感。”
“那玛格丽特呢?她可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对她的愧疚又该怎么办?”
承盖斜了他一眼,幽怨的眼神要是要把他给杀了一样。
“你能不能不要哪壶不开提哪壶,闲聊就闲聊,非要讲的那么清楚干什么,还是说你想互相伤害?”
“闲聊而已,你怎么还急眼了呢!”
百沂挑了挑花白的眉毛,脸上并没有表露出愤怒的样子。
“说白了你还是不够果断,把太多的事都积压在内心里了,你以为变强就能把一切事情都解决了?还是说只有死在和雷荧的对决中才是你的归宿?”
“如果死能解决一切问题的话,那为什么还有那么多人苟且的活着呢?我也想过死在和雷荧的对决中,这对我来说也算是死得其所了,眼睛一闭,意识停止,就算天塌了也只是湮灭了这副皮囊罢了,没有人会记得我对谁还有过什么愧疚之心,世间的人情世故也随之烟消云散,让它从风里来,在风里去就好了。”
百沂静静的听着,并不能完全理解他的话。
“那现在呢,你还觉得只有死才能让你解脱吗?”
“解脱?这个词用在这儿不太合适,的死亡不能称之为解脱,灵魂的洁净才是真正的解脱,像我们这样背叛过信仰的人,灵魂已经沾染了抹不去的污点,注定一生都要背负着罪名,现在想想倒是挺可笑的,我做的这一切仅仅是为了和雷荧有对抗的资本,但他却从来都没有重视过,就连一场真正对决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
“你看,说来说去又说到雷荧了,你的世界已经被他给占满了。”
百沂想了想,还是觉得十分讽刺。
承盖跟着笑了笑,并没有否认。
“或许吧,我自己也觉得十分矛盾,一方面我想和雷荧用真正的实力比个高下,另一方面,我想用死亡来悔过曾经犯下的罪孽,这听起来是有些可笑,但事情既然已经做了,就没有改变的余地,除了用死亡来悔过以外,我不知道要怎样弥补那些被我伤害过的人。”
“你觉得死亡解决不了问题,但你恰恰想用死亡来做了结,是有够矛盾的了。”
百沂拍着大腿放肆的笑出了声。
承盖抹了抹湿润的眼眶,跟着自嘲地笑了起来。
背对着他们喂鸟的束龙有一句没一句的听着,这两个道貌岸然的老家伙怎么有脸谈人性呢?做了那么多猪狗不如的事,还妄想得到灵魂上的解脱,不知道有多少人想杀你们呢!
为了母亲,束龙只能暂时隐忍,心不在焉的将手里的鱼扔到栖云鸟的嘴里,盘算着接下来自己要做的事情。
首先,自己要搞清楚百沂用来封印母亲的盒子在哪儿,他不会傻到带在身边等着自己去抢,他的势力遍布各个帝国,自己得找到猴年马月去?只能先待在他身边碰碰运气吧,这也是目前自己唯一的选择了。
在继承了牙狼族种族传承的力量后,虽然骨子里牙狼族的血脉纯度是提高了不少,但体内的那一半人类血脉依然无法祛除,自己若是一直这样下去,做一条百沂身边的走狗,牙狼族嗜血的野性可能会得到满足,但那一半脆弱的人性该怎么办?
束龙不想自己晚年会像他们两个老家伙一样,啰嗦着些迟暮的言语,不肯接受已经注定了的事实,在束龙看来这两人十分的懦弱,对过去的事情长吁短叹,对所谓的对错擘两分星,或许这正是人性的弱点,让人无法成就真正的完美。
一想到将来这些东西也会困扰自己,束龙的心里就十分的害怕,这相当于对自己的食物产生怜悯,本来是为了填饱自己的肚子,但会因为自己杀害了一条生命而自责,把这看似八杆子打不着的态度联系到一起,疯掉也就是早晚的事了。
束龙叹了口气,他的未来就如同这厚重的云层一样,看不见一丝的光亮,被太多不必要又甩不掉的因素遮蔽住了,连明天是否能活着都说不清楚,又怎么能奢望活的有多精彩呢?
他不知道那些普通人面对未来时都在期待着些什么,脚下通往未来的道路又是否通畅,但应该也是有烦恼的吧?
会不会因为当前的窘迫让自己以后的生活变得拮据,会不会因为现实的残酷丧失了原本的梦想;人的一辈子就那么短,一天的时间就那么长,而往往就因为这一天发生的事,需要用一辈子来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