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恰恰相反,我认为没有比太宰君更适合主导本次海外行动的人选了。”森鸥外微笑,“其实我们在欧洲的暗探已经查到了敌人的名字,太宰君应该不陌生,你和他们打过交道。”
说了半天终于把狐狸尾巴露出来了。太宰治冷眼瞧着森鸥外往下说,每个字每句话都不出他的所料。
“游荡在战场的灰色鬼魂,漫步于死亡间的阴冷幽灵。”森鸥外看向太宰治,“Mimic。”
啊,太宰治想,果然是这样。
第一次听到Mimic还是两年前,他和山吹律理去东京多罗碧加乐园约会,在琴酒口中听见鬼魂的名号。
浴衣木屐敲响和歌的夏日庙会,烟花盛放的当晚,奥吉尔白兰地被远处狙。击一枪爆头。
从那时开始,这个似乎与横滨毫不相关的组织如海面下的碎冰沉沉浮浮,极少露面,却一直是既得利益者。
也不是完全没有露面……有个人不是一直在他身边吗?
太宰治的指尖轻轻敲着衣角。
证据不足但足够确定,没有比这更合理的猜测了。
有些谜团他还没有结论,比如她在Mimic中是什么身份?来自遥远边城的实验室制品,拥有自我意识后离开冰雪覆盖的故土,是Mimic捡走了她吗?
Mimic在欧洲发迹的时间是在山吹律理离开实验室之前,太宰治可以肯定。她绝对不是Mimic的创立者,只能是后来加入的新成员。
好用的不得了的杀人机器哪个组织不喜欢?刚离开实验室的时候她整个人如一张白纸,叫人如何不升起用自己的颜色大肆涂抹的欲。望?
教导基本常识的时候夹带私货最简单了,什么都不懂的女孩子抱着膝盖坐在地上认真地听着,将眼前人每个字每句话奉为真理,嗯嗯点头。
来到横滨,接近他,也是组织的任务吧。
考虑到美人计需要的心机和她的常识缺失状况,单纯来杀他的概率更高。
没下手……或许是出自私心。
一晃眼留在他身边两年多了,Mimic会在哪一天招她回去呢?
在太宰治和港口Mafia不再对他们有威胁的时候吗?在欧洲完全成为Mimic的地盘之后吗?在再没有留在他身边的价值之后吗?
换个角度想,只要港口Mafia始终是Mimic的阻碍,山吹律理的任务是不是就不会结束?
最好是Mimic就此消失在世界上……他就能得偿所愿了。
“本次任务,太宰君意下如何?”森鸥外再次询问道。
“可以。”太宰治看着脚下猩红色的地毯,低垂的眼睫遮住他眼底的神色,“我要全部的指挥权。”
“嚯。”森鸥外短促地发出一个无意义的语音词,他的视线在太宰治身上停留片刻,从抽屉里拿出特质的谕令,“那么,银之神谕如何?”
持有后可自由调动港口Mafia一切资源的谕令,银之神谕。
森鸥外目送太宰治离开,黑色风衣下摆在空中划过猎猎作响,曾经手持银之神谕调查荒霸吐事件的少年身影仿佛与此刻重合。
长高了一些,个性更难琢磨了一些,身上缠绕的羁绊比以前更多了些。
曾经把降压药升压药混在一起喝,下一秒直接去死也不在意的少年。无数个深夜,森鸥外站在前代首领死去的床前凝视墙上溅起的鲜血时,总会想到太宰治死寂的眼眸。
那时的森鸥外认为没有比太宰治更好的目击证人,他走在死亡边缘的钢丝绳上,在摇摇欲坠中自娱自乐,是坠落是平衡皆是兴趣的一种,期待自己的生命如气球爆炸的那一秒般消散。
森鸥外偶尔会因此感到恐惧。
他清楚地知道没有人能掌握太宰治的想法,他今天能出于兴味成为Mafia的最年轻干部,明天也能因为好玩坐上首领的位置,他不忠诚于森鸥外和港口Mafia,从不忠于。
森鸥外一直在寻找掌控太宰治的方法。怎样的人能牵动他的心神,怎样的人能让他破格行动……直到今天直到现在,在太宰治从他手上接过银之神谕的那一刻,森鸥外清晰地看见太宰治的动摇。
因某人而起的动摇。
“事情会发展到哪一步,真让人期待啊。”
森鸥外把玩手中的黑骑士,黑白棋局走势扑簌迷离,强势入场的白皇后还未举起反击的狼烟。
他将黑骑士与白皇后并排放在一起,扬起指尖。
啪!两枚棋子啪嗒倒在棋盘上,骨碌碌滚下桌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