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梓潼举止大方,一脸镇定的从宅内迈出,福身道:“妾,见过世子。”
同样的人同样的动作,同样的语气与态度,既保持了礼貌却也让人生有满满的界限感,想要靠近却被拒绝于千里之外,“孙姑娘…”
“世子里面请吧。”孙万诚顺着女儿的话伸手请道。
赵希言只好随其入门,刚踏至庭院便对着孙氏的背影开口道:“我想,在下如此突然造访,孙姑娘应是不愿的吧。”
孙梓潼转过身,这里没有外人,“世子既然知道为何还要来,妾的意思已经十分明了,连陛下都答应了不强求,世子今日为何还要以权势压人?”
赵希言愣住,小心翼翼的问道:“孙姑娘可否借一步说话?”
孙梓潼盯着赵希言,又转过身迈步道:“世子随妾来吧。”
至孙宅内院,池中荷叶已枯,剩三两只鲤鱼躲在巨石底下。
“在下并非想以权势压人。”赵希言解释道。
院中安静的只有风声,“不是以权势压人,那世子又为何要以此阵仗现身尚书宅?”
“我…”赵希言理亏的低下脑袋,旋即又盯着孙氏近前一步,“我有苦衷。”
“世子贵为王子,难道世子的苦衷需要由妾这样身份卑微的人来解吗?”孙氏质问。
“姑娘只看到了姓氏的尊贵,可却没有看到身份带来的苦楚与危险,”赵希言解释道,“希言的苦衷,的确只有孙姑娘可解。”
“世子的担忧,无非是人主对藩王的忌惮,可世子有没有想过,昔日云中望族张氏何等威风,却也躲不过灭门,而我孙氏并非名门望族,又如何承受得住世子所带来的难处,”孙氏回道,“世子只顾虑自己,而全然不管会给他人带来怎么样的灾难,如此私心,梓潼怎敢嫁之?”
“孙姑娘觉得希言是这种自私之人?”赵希言反问。
“妾不曾与世子深交,故不知,”孙梓潼打量着赵希言,“世子究竟是什么样的人呢?”
“孙姑娘希望希言是什么样的人?”赵希言再次反问。
“世子是什么样的人,难道妾心中想如何,世子就会如何么,”孙氏转身摇头,“妾不敢希望,也不曾想过,世子究竟是何人,都与妾无关。”
赵希言对于孙氏凉薄的话感到很是失落,旋即合起袖子作了一个深作揖,“是小王唐突了,还请孙姑娘见谅。”
面对燕王世子的的退步孙氏再次转过身皱起细眉望着她,带着心中的疑惑问道:“世子以为,婚姻是什么?”
赵希言直起身,似乎不明孙氏为何要这样问,“孙姑娘为何要问这个?”
“妾想告诉世子,在妾眼中,男婚女嫁,女子位卑而只嫁一夫,男子位尊而群妻妾,天下诸事,多有不公,此便是其一,妾与陛下说,虽为贱身,却也不愿与她人共侍一夫,此无关嫡庶,妾的心小,给不了第二人,也容不下第二人,所以妾要嫁的夫君,不需要是王侯,也不需要是公卿,而是可以一心一意只待一人的君子。”孙氏说的极认真,同时又觉得自己所求有些可笑,“然天下多是伪君子,功成名就,谁又会守着一人白首呢。”
赵希言被孙梓潼一番话所惊艳,“原来孙姑娘心中,是这样想的吗?”
“所以世子提亲,并非出自于心于情,而只是众多人之中挑选了一个于己有利,于国无患的寒门弱女子。”孙氏又道。
“我…”赵希言哑然。
“世子的不易,妾明白,人皆有私,世子不必内疚于心,若世子真要强求,孙氏又岂敢真的拒绝燕王府呢,还请世子原谅,妾不能答应世子的请求。”孙氏福身道。
“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今日孙姑娘的话,希言受教了。”赵希言回礼,旋即又直身道,“希言明白了孙姑娘求的是什么,但孙姑娘却不知道希言。”
“嗯?”孙氏不明。
赵希言抬头看了看天色,“时候不早了,希言还有齐王殿下的邀约。”
赵希言转身欲要离去,孙氏追上前一步,双鱼嬉戏,“世子还没有回答妾。”
赵希言站定脚步,撇过头望着院中的池水,“姑娘所求,无不是希言所求。”
哒哒哒——燕王世子迈着稳重的步伐离去,徒留孙氏一人在院,不再有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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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酒楼——
齐王听闻燕王世子爱喝酒,便趁伤愈后多次盛情邀请赵希言,试图拉近与燕王府的感情,推脱几次实在不好拒绝的赵希言于是硬着头皮赴宴。
京城最好的酒楼,进出多为达官贵人,齐王为造声势,便特意远在了此处,其目的便是想要拉拢燕王。
街上明灯万盏,车水马龙,楼内人员进进出出,王府侍卫引路马车上下来的燕王世子。
楼梯间,送酒的伙计肩上搭着一块擦桌的粗布,手中拿着拖酒的木盘与燕王世子擦肩而过。
齐王摆了一桌酒菜,似是庆功一般,“言弟的伤可好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