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在说什么呢?”跟随在侧的齐王问道。
齐王妃目光如炬,直直的盯着四方城的过道,侧头反问道:“你不是说陛下让你在今日的端午宴上不要争输赢么?”
齐王认真的点点头,“当然了,成婚这么久,我几时骗过娘子,还是胡文杰亲自来传的圣谕。”
“陛下不让你争,又让公卿们带着妻女一同赴宴,看来是要给你几个弟弟选妻。”齐王妃猜测道。
“我说为何呢,端午宴的比试皆以武试,老二老三定争不过我,但我已经有了王妃,爹爹这才差胡文杰专门来一趟。”齐王道。
“燕王世子也到了该娶妻的年纪了呢。”齐王妃又添了一句,“适才的王氏与刚入内的孙氏,可都与王世子有纠葛,听说卫王看中了礼部侍郎李文远之女,皇后殿下为其说媒却被李文远拒绝了。”
齐王再次点头,“卫王钟意李氏,但是李文远好像并不想将独女嫁入宗室。”
“李文远钟意的是探花郎张九昭。”齐王妃道。
齐王忽然愣住,“这个李文远,眼光倒是极好。”
“卫王不擅武,汉王又不喜争夺,朝臣岂敢与宗室子弟争输赢,而宗室之中,谁又敢比胜燕王的世子呢。”齐王妃分析道。
齐王欲夸赞妻子聪慧,还未张口身后便传来了别样的声音。
“王妃一语便道破了今日场上之势。”声音从奉天城楼的阶梯上传来,由远至近。
“先生?”齐王转头盯着登上城楼的青袍官员。
张九昭穿着一身公服,缓缓走近弓腰道:“见过齐王殿下,齐王妃。”
“先生不必多礼。”齐王客气道。
“张大人今日可早。”齐王妃于一旁道。
“蒙幸天恩,特允今科进士中通过选拔的庶吉士赴宴,昨日内廷传旨,命下官伴驾,”张九昭回道,“这陛下所赐御宴,下官可不敢迟到。”
“吾听闻张大人曾在会试第一日迟到,差将错过考试?”齐王妃问道,“最后是路过的燕王世子出面,这才让张大人顺利进入贡院。”
张九昭不假思索的点头,“正是。”
“如此说来,燕王世子还是张大人的恩人了。”齐王妃又道。
“不错,”张九昭点头,“日前,下官还曾去拜谢过,不过没多久便被世子赶了出来。”
“哦?”齐王妃不解,“他既肯帮你,又为何还要赶你。”
张九昭摇头,“这也正是在下不解之处,世子觉得下官可疑,因为廷试的名次与会试相差太大。”
“会试与廷试名次相差大者,自开国至今比比皆是,这世子的脾气倒是古怪。”齐王妃道。
“可不是吗,”张九昭故作委屈道,“下官好心答谢,却落得如此下场,不过离开时世子还问了下官一句话。”
“什么话?”齐王妃问道。
“世子问下官,入仕是为了什么。”张九昭回道。
“那张大人是如何回的呢?”齐王妃又问道。
“辅佐贤明君主,治国□□,”张九昭合着官服袖子,闭眼弓腰道:“世人皆有私心,换作谁,都是不愿辜负青春与葬送年华的,因而昭入仕,只为辅佐君王。”
齐王妃听后,睁眼再次细细打量张九昭,“大人不愿将后半生作为赌注来站边,可是朝中的局势并不容大人明哲保身,大人的话,换个意思便是,大人看中的,必然为君?”
“昭,不敢,”张九昭连忙推辞道,“昭乃一介书生,岂敢断定国家之未来,朝廷之储君。”
“听闻先生与吾夫君同岁?”齐王妃问道。
“回王妃,是。”张九昭点头。
“先生的胆量与谈吐,还有气质与见识都不像是昌定元年生人。”齐王妃惊艳道。
“位卑未敢忘忧国,事定犹须待阖棺。”张九昭作揖道,“下官虽出身苦寒,却也有自己的抱负与读书人的风骨。”
齐王妃忽然抬手掩笑,“世间险恶,莫过于人心,而这官场之上便聚集了看不见的人心,不知大人是否能一直守住这,文人风骨。”
随着旁侧殿廷响起钟声,齐王妃往楼底瞧了一眼,“时辰不早了,殿下。”
“哎,”一直静静倾听的齐王走上前应道,“娘子,走吧。”离开时还不忘扭头朝张九昭回了个笑脸。
张九昭作揖,目送二人离去,直到走下城梯方才直起腰身,又朝午门方向望了一眼,恰巧见到了与晋阳公主一同入宫的燕王世子。
齐王扶着齐王妃走下城楼,“娘子今日与先生怎说了这么多话,像打哑谜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