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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德十三年,八月
京中重归平静,无人再敢去提半月前一权贵之家的巨变,自此后,在京各卫所,及地方卫所,五军都督府都重新整顿了一番。
王振一案,给朝臣与各地藩王提了一个醒,行事无不更加小心,官员们既害怕锦衣卫,同时也暗恨,看似重归平静的京城,一股新的浪潮,又在暗中悄然升起。
轱辘轱辘!——车轮碾压着地砖,车夫架着马车穿过巷子,至一家街边的茶肆前急停,原是车内的主人口渴难耐。
车夫旁边坐着的年轻人做太监打扮,撩起褐色贴里跳下车,手中揣着几文成德通宝,“店家,来一碗温茶。”
棚子底下的方桌旁围坐着许多百姓,随处可见,方巾与青布直身,还有穿短褐的劳作百姓。
“听闻没,前天夜里涧银巷里说书先生那一出戏,说得-->>
好似真的一样。”
“皇家森严,龙孙岂能作假?”
“不一定,哪朝哪代没有偷梁换柱之事。”
“昨儿在酒楼中听见了有人说那大将军亲王就是燕王,而龙孙指的是燕王世子,更有京城老一辈的翁翁,上个月在城西瞧见的白马少年,其样貌并不像其父,而是像极了他的亲舅舅。”
茶客们围坐在一起低声谈论,“亲舅舅,何许人也?”
“几十年前,陛下刚登基,掌权是皇后的父族,外戚张氏,也就是燕王世子的外祖父一家,家中兄弟姐妹六人,其幼子因长相俊美而为人广知,不仅样貌好,文韬武略一样不差,遂被封为安定伯,是燕王妃一母同胞的亲弟弟,只不过张氏早在二十几年前就已经被灭族了。”
“听老人说,兵变之后,安定伯逃亡在外,一直到十几年前才被抓捕归案,若是真的,这年龄。。。倒也对得上。”
“不可能吧,燕王是什么人,怎会抱养他人的血脉作为世子。”
“哥儿。。。”明章端来一碗茶站在车窗边。
“涧银巷在哪儿?”赵希言望着内侍手中那碗颤抖的茶水沉声问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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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夜
华灯初上,趁着宵禁的暮鼓还未响起,便有不少遮头盖面的妇人也乘车出来逛夜市。
京城各市的巷子街道中都有百戏与杂耍,下乡的卖货郎挑着担子回到灯火通明的城中,寻到一个好地儿放下担子吆喝售卖耍货,很快便引来了一堆孩童。
巷口一阵激昂的鼓声伴着锣声响起,皮影戏开场,便又将孩童们从卖货郎处吸引了去。
不远处的另一条街道传来一阵跌宕起伏的琵琶声,案上坐着一个穿青布直身的老翁,只以网巾束发,敲响手中的竹板后,嘈杂的场地瞬间安静下来。
瞧人开始评书,便陆续有人进场安静的坐下,老翁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虽睁着眼睛,但是只瞧得有眼白,“今日评书不讲史,而道诸位喜闻悦见的趣闻。”
“殿下,是燕王世子。”一温文尔雅的年轻人站在一穿道袍的男子身侧,望着入口的来人,弓腰提醒道。
因场上只有一盏灯,街边的微弱烛火不足以照明,数十人坐在椅子上,皆看不清人脸,只瞧得台上说书人的肢体动作。
男子头上戴着一顶金做的束发冠,扭过头,见新入座的听书人身材高挑,又有仆从跟随,微光下隐约还瞧见了月白色的衣裳。
男子端坐在椅子上,摸着手指上所戴的指环,“不光本王好奇,就连正主也好奇自己的身世呢。”
说书人拿着一把折扇,一边说书一边做着手势,“闻那战功赫赫的天下第一神将,膝下子嗣竟被人偷梁换柱,以一罪臣之子代为。。。”
众人听之,纷纷议论,“真是怜,养育了十七年的孩子,竟不是自己的血脉。”
“不光如此,还是叛贼的后人呢,一边是养育之情,一边是罪人之子,留下则是不忠,交出,又太过残忍,这该如何选择啊。”
赵希言刚坐下没多久,一直到说书人讲出这一段,与旁侧刺耳的言论,旋即起身拂袖离去。
“世子。”陈平驾车等在街口。
“陈长史一早就知道,为何不告知我?”赵希言问道,“他们说的,到底是不是真的?”
陈平听闻,旋即跪下道:“世子是大王与王妃的爱子,臣以性命做担保,臣在王府这么多年,岂能不知,这种市井流言,世子岂可轻信,臣也是怕世子知道后会多想,这才叫府上的人瞒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