荠菜刚发芽,又嫩又翠,奔月想起荠菜饺子的味道,不由得食欲大起,见春娇臂上的竹篮已经满了,就说:“咱们回去包饺子吃去!”
“小姐!姑爷这会也该下学了,您那婆婆,此时定是跟他告过状了!”春娇看了她一眼。
奔月点了点头,论理,这事明摆着是我理亏了,本来给她做顿饭,发挥一下人道主义精神,也没什么,可就怕好心被她利用,反过来像刁难大嫂那般刁难我!
“什么——人道——主——义气?春娇疑疑惑惑地品味着这个词眼。
奔月暗暗摇了摇头,暗骂自己管不住自己的嘴,又笑道:“要不,我回去装个病得了!我现在想想,大舅母的话也挺有道理的,既然在这个家过日子,又何必把自己弄得四面楚歌呢!”
“小姐,咱家老夫人早就说过,说你的性子虽然直爽了些,但不是有勇无谋的鲁莽女娃儿,说你到了哪里都不会吃亏的!”
“我奶奶真这样说过?”
春娇认真点头,笑道:“我也觉得小姐你跟姑爷关系弄得太僵了,于你自己半点好处也无!”
奔月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咱们就设下个圈套,让杨三光入局!
回到家中,天色已然擦黑,奔月和春娇相互交换了眼色,春娇拎着篮子去厨房,奔月却直接去了自己的房间。
厨房中,杨桃黑着脸,不情不愿地站在灶台前炒菜,用锅铲将铁锅铲得咣咣直响。
三光坐在饭桌前陪杨母说话,一眼看见春娇拎着竹篮进来,便问:“你家小姐呢?”
“姑爷!小姐自早上起来,身上就没好过过,她原本有腰疼与头疼的老毛病,这次一齐犯了,便到野地里去吹一吹风,原以为吹了风头疼就好了,谁知现在越发厉害了!”
春娇见三光原本紧绷的脸皮慢慢松动,眼里露出了关切的意思,心中暗暗好笑,继续扯谎道:“饶是如此,小姐还想着老年人吃了荠菜可以养肝明目,特意忍着头疼与奴婢一道挖了这满满一篮子,说是等头疼好了,就亲自包荠菜饺子给老太太吃呢!”
听了春娇的话,杨母几乎气炸了肺,指着春娇骂道:“你这小贱人,可真会颠倒是非,今日明明是你主仆眼里没有我这个当家人,公然违逆我的意思!却这般巧言令色!”
又对三光道:“儿!休要听她胡言乱语!”
三光见了那满满一篮子荠菜,便对母亲道:“娘!我到房里去看看!”
说罢,也不顾母亲在后面唠叨,大踏步地出了厨房,来到新房。
奔月听到外面脚步声响声,就将身子侧卧在床上,一言不发。
三光推开门,点燃油灯,见妻子娇弱的身躯无力地靠在床上,心中不由自主地一软,他轻轻走到床边,低声问:“春娇说你身子不适,可好些了吗?”
奔月心中暗笑,脸色却是淡然:“老毛病了!已经习惯了!只是那荠菜,等下还是要洗干净了,好包饺子给婆婆她老人家吃!”
说完这句话,奔月突然有点鄙视自己,同时有点委屈,她这辈子都没跟谁耍过阴谋诡计,如今却为讨一个男人的欢心,确切地说,为了自己有一个更好的生存环境而不得不假意周旋了!
三光听了奔月的话,却大为感动,想着:“奔月是个直性子的人,看来不会说假话!至于娘!哎!娘年纪大了,常会犯糊涂,做晚辈的,又怎么好跟她较真?”
想到这里,他握了握奔月的手,柔声道:“难为你有这份心!荠菜让杨桃去洗,你跟春娇挖了一天,都累了,好好歇息吧!”
这时,院门外突然有人敲门,杨桃开门一看,却是二叔找三光去他家写账册,于是叫道“三哥!二叔叫你快去呢!”
三光应了一声,走出房去,杨母又上前一把抓住儿子:如何!她是不是在装病?”
三光脸色有些为难,支吾道:“娘!奔月身子的确不适,对您老人家也是一片孝心,这其中定然有误会,儿子回来再给您细说!”
说完,他便匆匆出门去二叔家了。
杨母听了儿子的话,便如一盆火上泼了一瓢油,那怒意如何能够遏止,见儿子跑得不见了影,心中更是对奔月恨得咬牙切齿。
她见厨房墙角靠着一根木棍,顺手操起,怒气冲冲地进了奔月的房,口里喝道:“今日我非振一振家风不可!”
二光在产房中逗弄儿子,听母亲这般喝骂,不禁叹了口气:“娘的性子越发暴躁了!”
翠娘哼了一声:“只要不是对咱们暴躁,管她呢!再说你这做大伯的,也不好管老娘跟弟媳的事儿,你便装作不知道就是了!”
二光一听,深觉有理,于是轻轻关上房门,那边大光还没有回来,杨桃有心去看热闹,锅里却正炒着菜,灶火正旺她走不开,再说她的小侄女玉姐也正抱着她的腿哭道:“姑姑!我要娘亲!我要娘亲!”
春娇看着杨母跨进奔月房里时那雄赳赳,气昂昂的背影,抿起小嘴,不出声地笑了,她最是了解自己的小姐,金家大小姐岂会是任人欺凌的角色,这老太太,今日只怕有好看的了!
再说奔月,听见外面杨母一路喝骂着来到自己房门前,早就坐了起来。
她从容地整了一整衣襟,一眼瞥见婆婆手里拿了一根木棍冲进来,心里一乐,急忙上前一步,一把将杨母拉进房来,另一只手迅速地关上了房门。
杨母见到奔月,两眼几乎要喷火,二话不说,扬起棍子就打。
奔月眼疾手快,一把夺下了棍子,口里却笑道:“婆婆!您老快请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