庆川因为一直处于半备战状态,药物、粮食之类的,早就囤积了不少,这些东西其实不用特意准备,所以当天下午物资就集齐了一半。
陈云州决定先带着这些物资去兴远、怀州、桥州三地相邻的曲安镇,疏散当地百姓,建营地,以便安置后续到来的定州难民。
郑深听说他要亲自去,连忙阻止:“大人,这事太危险了,不若让我去吧。”
陶建华也道:“是啊,大人,庆川府不能没有您,让下官去吧。”
陈云州抬手制止了他们:“我身体比你们俩好,我去更合适。此外,我还有个想法,要跟你们商量。这次过来的难民恐怕不止一二十万,这么多人,我们庆川短期内也没法消化,我想将他们带回定州。”
陶建华倒是没意见:“可他们能愿意吗?”
“为何不愿意?我带他们回去重建家园,将定州的土地全部分给他们,只需自己耕种,不许租卖,以防他们的土地被地主、官宦给夺走。这样他们还不愿意吗?”陈云州反问。
土地对这片大地上生活的农民来说实在是太重要了。
陈云州希望耕者有其田,百姓不用再承受双倍的剥削,但庆川、兴远这些地方没有大的动荡,很多土地属于私人所有,他不能抢了别人的土地分给百姓。
但现在定州正好有这个条件。
不破不立,定州洪灾,死伤无数,还有很多人逃离家乡,田产房屋都已经被洪水淹没,成为无主之地,正好分配。
如果定州能够成功,等得他日收回了桥州,也可将那些被葛家军占据的土地、还有举家逃亡或是死绝的土地收归官府,然后分给无地的百姓种植。
百姓只有耕种权,没有所有权,不能租赁买卖,也就防止了他们这些因自身或是外在因素失去土地,重新变成佃农。
郑深和陶建华对视一眼,都觉得有些惊世骇俗:“大人心善,只是这事朝廷恐怕不会同意。”
“他们同不同意不重要,当初他们既已抛弃了定州,抛弃了这数百万百姓,那以后定州的事,他们说了不算!”陈云州背着手,眼睛望着窗外,语气格外的平静。
但这平静中却透着一股惊心动魄的震撼。
陶建华咽了咽口水,惊讶地看着郑深,他们还没提呢,大人就自己想通了?
这……这也未免太快了吧。
陈云州回过身,看向二人:“两位大人怎么看?”
陶建华愣了下,忽地下跪,拱手行了个大礼,激动地说:“属下愿追随大人。”
郑深也跟着跪下行跪拜大礼。
如此郑重,已是表明了他们的态度。
“两位快快请起,我们之间无需行此大礼!”陈云州将二人搀扶起来,叹道,“这次我准备拿下定州,不会归还给朝廷了,如此下去,朝廷怕是容不下我了,因此我们得早做准备。”
从朝廷水淹定州这消息传出后,陈云州心里就憋着一股火。
他想了许多,如果他救助了定州百姓,又将定州还回去给朝廷,岂不是又将定州百姓推入火海中?
朝廷能舍弃定州一次,就能舍弃第二次。
而且不光是定州,他们庆川也一样,只要有需要,随时都可能被朝廷放弃。
他不能将自己,将庆川无数信赖他的百姓,友人,下属们的身家性命都交给这个腐烂到底的朝廷手上。
朝廷靠不住,乱军靠不住,他们唯一能靠的只有自己。
所以哪怕这条路上充满了荆棘和坎坷,他也只能勇往无前。他唯一要让自己谨记的就是不忘初心,不要被权力和欲望蒙住了眼睛,迷失掉自己,最后沦为跟嘉衡帝、葛镇江一样可悲可恨的人物。
陶建华二人站起来,笑道:“大人早该想清楚了,我们也早该醒悟了。这混账的朝廷,这狗日的葛家军,一个两个都太不是东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