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爹。”沈檀漆下意识唤了声。
家主抬起眼,目光落在他身上,伸出手,把沈檀漆揽在了怀里。
“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
他一直以为是鸢儿的死,才让沈檀漆性情大变,变得越发任性,纨绔,目中无人。
可没成想,他精心呵护,捧在手心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的宝贝儿子,壳子里早就换成了别人的魂魄。
那年送那冒牌的沈檀漆到嵘云宗,临走之前那小子怎么也不愿去见鸢儿的牌位,他只以为是沈檀漆不想触景生情,原来只是因为他不想对一个素未谋面的女人跪拜。
他们竟然将狸猫当成太子,任由那个小混账在朔夏胡作非为……
鸢儿若是知道,定会埋怨他吧。
家主喉咙微哽,把沈檀漆抱得更紧了些,像是生怕一个不注意,沈檀漆又会消失在此间世界,沦落在外受苦受罪。
这是他和鸢儿唯一的血脉啊。
“爹,你都知道了?”沈檀漆抬起眼看他,低低道,“娘都是为了我的病,真要怪起来,是我不该得那该死的失魂症,才害娘不得不用鲛珠……”
“胡说什么。”家主深吸了一口气,难得流露出柔情的一面,低声叹息,“要怪应该怪我,当时裕冬大雪封路,我们一整夜都没能赶进城里,才让你娘不得不出此下策。是我,都是因为我……”
鸢儿她是裕冬大户人家的小姐,虽然比不得沈家阔绰,但背靠飞鸾宗,自小到大都没受过什么苦。
寒冬腊月,鹅毛大雪,她一个小女子抱着孩子踩在厚重雪地里,步履蹒跚地一家家挨个找医馆,求人看病。
他对不起鸢儿,更对不起孩子。
他恨不能当时以命换命的人是他,这样鸢儿和孩子都能保住!
家主抹去眼角的泪,把沈檀漆的脸捧起,在眉眼中寻找到鸢儿的影子,定定地道:“虽然当年旧事已经水落石出,但爹还是要跟你说清楚。”
沈檀漆愣了愣,问道:“说清楚什么?”
家主松开手,瞥向身后的郁策,分外不情愿似的说道:“你……你不是要跟郁策成亲?”
话音落下,沈檀漆的眼睛越来越亮,激动地握住家主的手,说道:“爹,你同意了?”
他本来想等到郁策用仙丹给家主看完病后,再找个时机提一提这件事,没想到他们在鲛珠里逛了一圈回来,家主竟然自己提起成亲的事。
“怎么,你老子看着像那种不通情理的人?”家主故作板起脸来,低声道,“本就是陈年旧事,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有错。”
当年他见到鸢儿的尸体,登时气疯了,不管不顾地发誓要把世上鲛人杀光,要让妖族血债血偿。
朔夏城也因此多年对妖族冷眼相待,敌视非常。
说到底,他才是错得更无法挽回的那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