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他深感有趣儿的是,不知点了多少盏牛油蜡烛而通火通明的外书房里面,格局和摆和设好熟悉的。
若不是此时此刻确确实实身处京城,他还以为是周家村周府外书房,还是周大人常待的那个外书房。
进门的右手边,是一个临窗大炕,炕就占据了整个屋子门后左手边的位置,真的是好大好大的炕。
炕上两边靠墙的位置,一样的一边有红漆描金的炕琴,一边摆着红漆描金的多宝阁,摆满了各式各样摆件。
一样的炕前有着两溜六张椅子,椅子和椅子边上有待客时便于搁置茶碗、还有糕点果子啥碟子的高几。
而左手边呢,一样的有着一张黑红的长书案,再走几步挨近这张长书案,估摸也能闻到那股子木料异香。
书案的后头,也是一把跟书案成套的大圈椅,大圈椅后头差不多有个五六步,靠墙的地方也是一样的一张两头翘案条。
两头翘的案条两头,一样的两个圆肚大瓷瓶,一样的兴许为了让白天更多光线照进来,这堵墙上还开有个大大的圆窗子。
自然,这里头更少了书橱和书架,虽不像周家村周府那个外书房里头一样书册塞得满满当当,但也没哪一个格子空着。
即便是瞅着书本不够数也搁着瓶瓶罐罐,再加上墙上字画,这气派的,里里外外透着不是一般人家能住得了。
“这宅子,兄弟,你信不信三丫连一宿都不敢住?”顾二柱说笑着右脚尖点了点方砖墁地上铺着带金丝的红地毯。
常青忍俊不禁点头,果断忽视顾二柱又忍不住称他为兄弟的笑道,“是这样子,我家姑娘从不以为她娇贵。
就说这个宅子吧,皇恩浩大,当今天子之前追封县主的时候,我家大人上折子礼部那儿入册的后人便是我家姑娘。
我家姑娘还无功不受禄的硬是不信她叔父的话,直到老爷拉她去祠堂拜见圣旨,她又让老爷帮她收着。
为了这事儿,老爷想了不少法子,最后还是夫人让我两口子跟上姑娘回清河村,姑娘才不得不认了。
这就像高老夫人多留我家姑娘迟了两年上衙门更改我家姑娘户籍,按理来说我家姑娘要先回京再回村的。
阴差阳错的,偏偏我家姑娘也不想陪高老夫人进京,见她师父不在了,她就一根筋的只想出高府回村。”
这话说的?
顾二柱见常青打了个眼色,是有些明白常青言外之意——高老夫人看似仁慈的多留了三丫两年,还想回京的时候带上三丫去见周大人,实则还是耽误三丫前程,和周大人的谋算有了出错。
“我家姑娘是聪慧,但她性子也犟得很,当时因有县主遗言在先,大人这边也不好派人去高府接触姑娘。
再则,高老夫人之前还曾经找大师算卦得知姑娘命格要过两道劫,方才歇了让姑娘当贵人的心思。
总之,种种原因之下,县主身前为了姑娘不卷入是非,也不让大人这边派人和姑娘透底,姑娘这才能回村。
姑娘回村的时候,大人这边其实已经收到信,我们这些县主的旧奴也以为先让姑娘回村带些时日不耽误姑娘回京。”
这就叫天算不如人算,该是他的老儿媳,跑都跑不了!
“谁曾想姑娘不到我们收到消息,她把她自己嫁出去了。”常青好笑摇头,“我们老爷听了还不相信。
先让夫人去高府找高老夫人确定,得知连高老夫人都不知姑娘出嫁,老爷又派我跑了一趟你们青阳县。
所以我之前才说我有去过青阳县,当时担心青阳县那边云客来王掌柜说词有些偏颇,我还特意找的那边账房。
不得不说你人缘很好,那期间我在青阳县打听姑爷,说起是你儿子,连大车店车夫都对你人品赞不绝口。”
顾二柱听到这儿不由畅笑出声,暗道你是不知我在哪儿混的,也幸好在县城打听,若是到镇上就未必个个夸我了。
就算有人怕提到我免不了提及赵老三,怕得罪赵老三不敢说三道四,但免不了有那么几个老小子还记恨着。
说到底,还是年少无知时,在镇上混的时候还不知名声有多要紧,还是后头娶了媳妇,方知好名声顶顶紧要。
这不,利及老儿子了。
常青原本不想笑的,第一个“把我蠢的”,他忍住了,第二个“把我蠢”的出来,一下子让他破功。
见他笑出声,顾二柱自嘲一笑,摇头,“所以说啊,我这个当老子的亏欠孩子太多了,也就孩子孝顺。”
“人无完人,何况你也不容易,单凭你能帮大爷二爷找着好姻缘,足以值得大爷二爷他们好好孝顺你。”
“这么说来,我这老子当的还不赖了?”顾二柱说笑着,也没想常青回话,“好像要到了吧?”
前面是他家姑娘宅子,常青虽说还是没有听出赵老爷子今日说了什么,或是干了什么让顾二柱提起以往。
他也不急的。
自从抵达京城,不止周四顺和李氏,连顾二柱和刘氏也至今未曾踏进周半夏名下的这处陪嫁宅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