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亚又从手边的烟盒里抽出一根烟。
“是,我有话要说,但我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只怕我也不想搞明白。对了,我想问问,德温特说了什么令你感到蹊跷?”
“喂,先生,别怪我没提醒你,”马斯特斯打断他,“现在是我们在提问。所以如果你—”
“这一点性命攸关,督察,”索亚边说边擦燃一根火柴,点烟时那多毛的手背遮住了他的脸庞,“不过,你们究竟要我回答什么问题呢?”
“基廷先生是从你这里买下这块桌布的?”
“从某种意义上说,是的;但换个角度说,又不是。”他笑道,“别急,督察先生!在你像对待我的朋友加德纳一样对我步步进逼之前,先听我解释。我会原原本本不折不扣地阐述实情,而根据我对犯罪案件的细致研究,这件事律师们和警察们永远都不会明白。星期二(你想知道的不就是这一天吗?)有个自称万斯·基廷先生的人打电话到我办公室,说他想购买这件艺术品。”索亚摩挲着那块桌布的层层褶痕,“他声称,希望能立刻将它寄给沃南街三十三号的杰里米·德温特太太。”
“记下来,鲍勃,”马斯特斯对波拉德说,“这是正事。”
H。M。沉着脸:“你说‘自称’基廷。所以你怀疑他其实不是基廷?”
“不,并不确定。又一个是非题。我并不惊讶,他性子很急,常常通过电话谈生意—”
“该死,没错!他被杀之前几小时还用电话买下了一整座房子。”马斯特斯思索着,“然后呢,先生?”
“—他说大约一星期之前他和德温特太太都在我的展柜里见过那件独特的艺术品,并深为渴慕。说实在的,他们之间的其他问题就和我半点关系也没有了。”索亚一扬眉毛,前额涌起几排皱纹,眼前仿佛覆上一层薄膜,“我没有公开邮寄,而是让我的助手怀文先生送到沃南街三十三号。后来怀文说他在门口把东西交给女仆了。只有一件事我不太放心,我拿不准那是不是基廷先生的声音。”
“怎么说?”H。M。温和地问。
“不知道。声音听起来更老一点。我并不是说当时就下意识产生了怀疑,而是心中隐隐觉得有点异样,仅此而已。对了,既然你们喜欢具体时间,我接到这通电话是在下午一点钟,正准备出门吃午饭。吃完午饭回来后,我决定再落实一下,就打电话给基廷,借口询问他要的东西我寄到了没有,如此云云。你也猜出我得到的答复了吧,基廷根本没打过那个电话,也没有意向做这笔买卖。”
“所以?有点尴尬,不是吗?”
索亚发出一声“啪!”—总算显出少许活泼的神色—烟雾在他脸庞四周缭绕成怪异的旋涡。
“是的,两人都很尴尬。恐怕他起初还以为我在羞辱他,或者在开玩笑。自然,我也被惹恼了。他说既然东西已经寄出,在此情况下他愿意出钱购买。我说在此情况下那是非卖品。一阵愚蠢的争吵过后,他极力要求我……是的,我知道这听上去很不可思议,但他的确……要求我别让他在德温特太太面前‘丢面子’,装作是他让我寄去的就好了。我答应了,条件是他得付实价的一半。”
H。M。眨了眨眼:“嗯。星期二晚上你向德温特提到这笔买卖时,有没有把这部分情况也告诉他?他说你是顺口谈起这笔买卖的。”
索亚被逗乐了:“亨利爵士,你的聪明才智向来名声在外,这问题我就没必要回答了吧。我‘顺口’谈起生意,尤其是秘密的生意时口风严实得很。打个比方,医生会公开对病人的肾脏评头论足吗?旅馆主人会要求以‘约翰·史密斯夫妇’名义入住的男女出示结婚证书吗?”
“你也是务实主义者?”
“不,德温特才是务实主义者。我个人奉行的哲学有所不同。可现在不是讨论这个的时候。对,我确实对他说过基廷先生买了那块米兰桌布。我还暗示他可以发挥想象力自行理解。你能明白我的用意。有人不惜血本将一个毫无意义,甚至可能危机四伏的骗局套在基廷和我身上。是谁订购了桌布,并要求寄给德温特太太?目的又是什么?我想试探一下德温特是否知道一点内情—别误会—我想查出他到底知不知道有人把它送给了德温特太太。”
“那么他知情吗?”
“不。或者,至少他什么也没对我说起。我敢打赌,”索亚揶揄道,“这方面他对你也只字未提。”
H。M。还没来得及开口,马斯特斯就插话了:
“够了,先生!我们眼前就有一条强有力的证据,不可轻易放过。如果在基廷先生遇害前,那块桌布确实在德温特太太手里—很好,你们都很清楚这意味着什么。极有价值的证据,呃?那还用说。你刚才说你的助手把它带去交给了女仆,而女仆又交给了德温特太太?”
索亚抖了抖烟灰:“想必如此,督察。但并非我亲眼所见,你的工作,我岂能越俎代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