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也不算长途跋涉,还不到四分之一英里。但,这是上坡路,漆黑一片,怪石嶙峋。
我们终于抵达了那栋温馨的小木屋,谢丽尔和苏珊就住在这里。有一丝光从楼上的窗户里透出。我抬起手,示意我们就在这停下……大家都累得说不出话了。我们站在小木屋的前院里,大口喘着粗气。
所有人都到齐了,除了里奇。
等到呼吸终于恢复正常。我说:“等一小下,我看看里面有人没。”大家点点头。我大喊了一声:“苏珊!苏珊,你在里面吗?”
二楼窗户上的窗帘随风飘动着,窗口处随后露出了苏珊的脸。她拉起窗户,呼喊道:“保罗?是你吗?”
“是我,苏珊。你能下来一下吗?”
“等我一下啊,马上来。”她说道,然后关上了窗户。
苏珊和谢丽尔住的小木屋比我们的大一点点。比我们的多了个外屋、几块太阳能电池板还有一台风车。这两位女士很享受电力带来的便利。
因为反对同性婚姻的法律已经被基本废除,她们本来说就要准备结婚了。而我现在却并不想告诉她谢丽尔的情况。
门廊灯啪的一声亮起来,前门也打开了。苏珊穿着牛仔裤、靴子还有一件法兰绒衬衫走了出来。她的金色长发扎成马尾辫,打扮得很靓丽。她差不多四十岁,但看起来也就二三十岁。
但她却是个时常忧虑的人。
“噢,保罗,我不知道你要来,你能帮我下吗?谢丽尔今早去市里买东西了。我下午刚出去徒步走了一大圈,快晚上才回来。谢丽尔的吉普车还停在车库里,但现在找不到她人了!卫星频道一直在播放怪虫之类的东西,我很担心她!你看到她了吗,啊?”
我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要摔碎别人的心实在于心不忍,而我现在却要摔碎苏珊的心。我也不能让其他人替我来说。她是我的好朋友、好邻居,要告诉她也必须得我亲自说。
我两只手紧紧握着她的双手,直直地看着她的眼睛:“是的,苏珊,我见到她了。”
她的脸上随即显出一幅如释重负的表情:“噢,感谢上帝!”她说:“你在哪见到她的呢,保罗?”
我犹豫了一下:“她在我家,苏珊。我在浴缸里找到她的。”
她看起来很困惑:“你的浴缸?她去你家干吗去了?我们家的浴缸不能用吗?”
我扭过头看了一眼迈克尔、里奇还有鲍比。他们也用同样的眼神看着我。“苏珊,你……那个,知道……你对这些怪虫了解多少?”
她神情疑惑,说:“我听说它们在美国已经横扫东部三分之二的地方了,还遍布欧洲、加拿大、南美,还有俄罗斯和中国的一些地方。伊拉克和埃及也有人看到。这些怪虫是基因突变的变种,是一些伊斯兰极端组织放出来的。”
我被惊到了。我没想到它们会遍布全球,这太可怕了。
“还有别的吗,苏珊?”
“它们到落基山脚还有其他山区附近就没能再往西蔓延,据说是太冷了。”
“那你对被感染的人了解多少?”
“这个嘛,现在还不知道这种感染最初是怎么开始的,但他们说人被感染后,会丧失语言中枢,眼睛也会变成奶白色,看起来很空洞,像没了灵魂一样。他们还说出现这种现象的原因是卵已经孵化,感染者大脑、心脏还有其他的器官会一点一点成为幼虫的养分。感染者在死之前会吐出血和怪虫,混着它们的卵,再然后……”她突然停下,紧紧盯着我的脸。她一定是注意到了什么……比如发生在谢丽尔身上的不幸。“噢,天哪!”她声音微弱,说:“保罗,不。不是谢丽尔。天哪,不,不是她。怎么会是谢丽尔呢。”
我紧紧抓着她的手,点了点头。
苏珊抓着我,把脸埋在我的肩膀里,开始呜咽,好像是丢失了灵魂,或者是灵魂伴侣一样。她的哭声像是从身体的最深处挤出来似的。我紧紧搂着她,抚摸着她的头发安慰她,开导她,帮她克服悲痛。
迈克尔、里奇还有鲍比静静地站着,不知所措,看到这个可怜的女人如此悲伤,他们也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她。
苏珊靠着我哭了一会,我觉得差不多该收拾起情绪了,于是松开苏珊,往后退了几十厘米,这样我说话的时候就可以看清她的脸了。我们该振奋精神,加强防御了。大山也不能把怪虫永远阻挡在山外。她的脸又红又肿,浸透了划过的泪水。
“苏珊,”我轻轻地说:“来和我们一起吧,来我的小木屋。我不能让你自己一个人在这,我们也没有能力同时保护两栋小木屋。”
“不……”她哭喊道:“我不能走,保罗。她的灵魂还在这!她的记忆还在这!噢,天哪,枕头上可能还沾着她的体香!保罗,没了她我还能干吗?”她再次陷入撕心裂肺的大哭。
“苏珊。苏珊,我算是求你了。我不想再失去你。跟我们一起走吧。有你在菲利斯会很高兴的,孩子们也是。来吧。”
苏珊又啜泣了一会,终于点了点头:“那我得先去装点东西。行吗,保罗?”
“当然了,亲爱的。我们在这等着你。”
她点了点头,缓步走向木屋。看到她慢慢关上身后的门,我立刻转身对其他人说:
“各位,”我悄声道:“这是我做过最残忍的事了。”
鲍比走过来,一只手拍着我的肩膀:“保罗,我当警察,经常要做这样的事,每次都很沉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