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钦差大人英明,您所言之数据确都详实无比,然,今夏各地用盐骤然紧张也是事实,目下也就仅仅只是勉力能支应罢了,再过几日,各省各府之告急文书或将大起,真到那时,恐将不美,还请钦差大人三思则个。”
刘八女能为八爷所看重,自然不是等闲之辈,他压根儿就不正面回答弘晴的问题,而是虚晃了一枪,旋即便以摆事实来挤兑弘晴,话里软中带硬,显见并不曾被弘晴的威势所压服。
“哦?那依尔之见,本贝勒又当如何应对方好呢?”
若是换了个钦差,被刘八女这么一挤兑,就算心不慌,也一准会被气得火起,然则弘晴却是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不为别的,只因弘晴早就知晓刘八女不是那么好对付的,也没指望着一上来便能将其压服当场,自是不会因其之狡诈而动气,仅仅只是戏谑地笑了笑,慢条斯理地接着往下追问了一句道。
“此钦差大人专断之事耳,实非草民可以妄言者。”
弘晴的话里明显藏着埋伏,刘八女又不傻,怎肯就这么直愣愣地往圈套里钻了去,一句话便又将皮球踢回到了弘晴的脚下。
“嗯,如此说来,只消本贝勒作出了决断,尔等便皆无异议了?”
眼瞅着刘八女如此滑不留手,弘晴心中对其的重视立马便又抬高了一线,不过么,却也并不是太在意,微微一笑,不紧不慢地发问道。
“但消钦差大人能解决眼下各地缺盐之局面,草民本人断无异议,至于旁人,却不是草民所能替代的。”
一听弘晴就这么要将盐商闹事的领头人之帽子扣在自家头上,刘八女心头不由地便是一沉,自不肯就这么认了下来,但见其眼珠子微微一转,已是就此表了态,话里明确地将自身从领头羊的位置上撇清了出来。
“说得好,既如此,诸位都表个态好了,本贝勒倒是想听听诸位又都有甚想法来着。”
没能将刘八女套住,弘晴心中自不免稍稍有些失望,不过么,却也不算太多,毕竟似刘八女这等狡诈的人物若是轻易就能玩死的,那早就不知该死多少回了,又怎可能经营出眼下这等庞然之局面,左右时间还有的是,慢慢玩着去也就是了。
弘晴此问一出,下头跪着的众盐商们可就都不得安生了,在摸不清弘晴的底牌之际,又怎敢轻易表态的,一时间大堂上自是就此诡异地安静了下来,而弘晴也不急,就这么老神在在地端坐着,宛若对此情形浑不在意一般。
“钦差大人明鉴,但消能解决缺盐之虞,草民自无异议!”
旁人可以保持沉默,早已暗中投到了弘晴一边的王潘寿却是不能如此,尽管他其实也不情愿自家的生意受到影响,可相较于将来的预期收益,眼下这么点损失自也就显得无足轻重了去,这一见众人皆沉默不语,王潘寿心中只略一挣扎,便即咬着牙,率先表了态。
“回钦差大人的话,草民亦别无旁议,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王潘寿这么一表态,一向与其交好的孙万全自是立马紧紧跟上。
“我等别无异议,还请钦差大人明示!”
“但消能缓解盐慌,钦差大人有何指示,草民等自当遵从。”
“钦差大人能心系百姓福祉,草民等自不敢有甚异议。”
……
有了王、孙两大盐商的带头,依附于这两位的中小盐商们自是不敢再保持沉默,全都乱哄哄地表了态,到了末了,董文涛等人也不得不跟着敷衍了一番,至此,刘八女原先预想的盐商们集体抗争之算计已是彻底化成了泡影,这等情形一出,刘八女尽自忿恨不已,却又无可奈何,只能是阴森森地瞥了王潘寿一眼,强行将心中的羞恼硬忍了下来。
“好,既是诸位如此信任本贝勒,那本贝勒还真就不能让诸位失望了去,唔,这么说罢,票引计划乃是朝廷所定,实不宜更易,然,诸位又言及市面缺盐,这可就有些让本贝勒为难了,不过呢,也不是不能解决,此番本贝勒奉旨出巡,路过山东,跟山东盐运使坤宁也有过会晤,听闻其辖区内盐引每每过剩,正为之头疼不已,这倒也好了,那就让山东盐商多多购盐引,诸位所辖之区域内若是真缺额过大的话,就让山东盐商鼎力支持一下好了。”
一众盐商们既已都表过了态,弘晴倒也没卖啥关子,很是干脆地便将早就已谋划好的应对方案抛了出来。
“这,这如何可行?”
“不对罢,钦差大人,我等所辖之区域都是早已规划好的,怎能让山东狗子们插上一手,此事万万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