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啸随手把批阅完的一份军报丢到了一边,道:“请沈先生进来。”
很快,一身灰白色相间袍服的沈义笑呵呵地走了进来,朝江啸行了个礼,道:“属下见过总兵,属下这回过来,是想与总兵讨论一下,过几天隔壁肃州的知府过来向总兵探讨军户管理的事。”
江啸眉头微蹙,眸底掠过一抹不耐烦,道:“这件事,全交由沈先生负责便是。”
他向来不耐烦这种表面功夫。
知府虽然也有管理军户的权力,但说到底,一州的总兵对军户的管理权力更大。
这些年,时常会有周边几个州的官员过来,要与他探讨管理军户的法子,但来的从来不是他们的总兵,他一开始还会认真对待,但后来发现,他说的法子,这些官员从来不会去落实,他们平日里怎么做简单舒服,还是怎么做。
再有这样的事情时,他便只觉得可笑。
他们做这些事,为的也不过是到时候上京述职时,能用这件事证明自己对军户管理的看重。
毕竟这些年,对军户的管理与扩充,已是成了今上最为头疼的事情。
沈义却笑了,“虽然属下很想为总兵解忧,但若是总兵真的要做一个撂手掌柜,林知州那边只怕会不高兴。每回这样的事情,林知州都定会一同前来,对于他来说,那可是在别的知州面前扬眉吐气的大好机会。”
江啸只低着头,继续批阅手上的军报,完全没有参与这件事的打算。
沈义有些无奈地扬了扬唇,别看总兵向来稳重可靠,在一些事情上,多少还是有几分小时候那个任性嚣张的孩子的影子。
他径直走到了一旁的坐席上坐下,慢条斯理地道:“罢了,不说这个了,今天蒋兵他们纷纷找属下告状,说总兵今儿像被点燃了的爆竹一样,谁靠近就炸谁,好几个千户都被你当着所有人的面收拾了一顿,实在是有损他们的面子,都求着属下来安抚一下总兵的情绪呢。”
江啸握笔的手顿了顿,沉声道:“他们平日里疏于锻炼,竟还有理去告状了。”
沈义好笑地看着他,摇了摇头,“这属下就要给他们说句公道话了,不是他们平日里疏于锻炼,而是总兵一旦认真起来,这天底下能徒手接总兵十招的人,就没几个。属下还听一些小兵说,总兵是今天一大早从兵营外回来的,可是昨晚,发生了什么事?”
一听到这个问题,江啸脑海里,便又不自觉地浮现起昨晚那个女子彷如昙花绽放的笑容,以及那挑拨他心弦的话,原本已是平静了不少的心房,竟又开始隐隐地躁动起来。
他静默片刻,忽地,沉声道:“沈先生,若一个女子突然打探起一个男子对婚事的看法,你觉得,她是什么用意?”
沈义一怔。
他万万没想到,会这般影响自家总兵心绪的事情,竟跟女人有关!
他忍不住便兴奋了起来,一叠声地道:“总兵,您可是有心悦的女子了?那可真是大喜事一件呐!那女子姓甚名谁?家住何方?是哪户人家的娘子?她竟是直接问起您对婚事的看法?这般大胆直白的女子,也是少见啊……”
江啸眉头一皱,打断他的话道:“我与那个娘子认识不过几天,而且,我觉得,她问我对婚事的看法,并不是您想的那般。”
毕竟她先前对他,向来是有些淡漠和疏离的,有时候甚至会毫不掩饰对他的不满和不屑。
昨晚去到她家,她初初见到他时,明明也有几分不满,甚至会嘲讽他大半夜爬墙进她家。
后面,却突然像变了个人一般,说要亲自做点心答谢他,还说,担心自己会让他不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