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子当然喜欢我。我是他的,他也是我的,到死都是。”云飞飞骄傲地宣布,毫不迟疑。
小谢妃也淡淡笑了,却有丝很尖锐的光芒有意无意从云飞飞面颊飘过:“可我听说,叶三公子中意的人儿,早就在宫中了。”
云飞飞想了想,道:“我知道你指的是谁。她是好人,叶子一时无法忘情,也是应该的。我会等他,等他彻底把她当成姐妹或好朋友的那一天。”
小谢妃又微笑了:“小丫头性情清朗大气,连我瞧了都爱,想到叶三公子,更是看待得如珠仿似玉了。可惜了,天下事,不如意十有八九,你和叶三公子,到底有缘无份。”
云飞飞怔了一怔,忽而笑道:“你是说,我入宫了,从此就不能和叶子在一起么?”她断然道:“不会的,叶子不会不管我,他很快,就会入来带我走。”
小谢妃微微动容,笑意渐渐敛去,缓缓立起身来,透过窗棂,望向陈设大气却简单到近乎荒凉的院落,轻轻道:“你居然,还想出宫?你居然,还想着和你的叶子双宿双飞?”
“不可以吗?”云飞飞反问:“我本来就是给司马澄抢入宫来的,他封我做婉嫔,我就是婉嫔了么?”
“你以为,你可以逃脱得了吗?凝华宫那位,有两位绝世大人物背地撑腰,不是一样乖乖呆在皇宫里,做她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活死人?”小谢妃讥嘲道,冷淡黑眸,却泛起莫测的微澜,如幽深秋潭,透过重重迷雾,映出的潋滟水纹。
凝华宫,李清容,北周最尊贵的皇后娘娘,在小谢妃看来,只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活死人?那一心想带她出宫的人,自然白天曜和叶翔了,可最终连他们也惨败于司马澄之手。
“如果叶子来得晚了……”云飞飞忽然放高了声,说道:“如果叶子来得晚了,你告诉他,不许喜欢别的女人。我会在奈何桥上等他,等他一百年。即便那时候他已经老得走不动了,我也不会嫌弃他。”
云飞飞笑着说,微微有些迟疑,可那迟疑,分明是因为一种不舍,对于心上人的不舍。
“这么说,你是不打算让司马澄碰你了?”小谢妃话中有讥嘲之意,眼中却有了女人对于女人的那种难得的尊敬。
云飞飞惘然道:“我怕他碰我,宁死也不愿他碰我。只是我又担心我死了叶子会哭。他的身体很不好,禁不住老是伤心。”
她叹了口气,道:“清容姐姐,已经够让他伤心了。我该让他快乐才是。”
这样的讨论,也许在现在的情势下显得毫无意义,所以小谢妃没有再追问。
茶,早就凉了,但云飞飞再没有去喝茶,小谢妃也没有再叫人添茶。
她打开了门,叫人焚香,然后净手,弹琴。
一曲《平沙落雁》,那样旷阔大气的曲调,生生让她弹出万般无奈的愁绪来。
云飞飞再不知道该不该去找小谢妃口中的活死人李清容,但想到她千里报讯的情谊,和面薄腰纤的愁态,更觉不忍心前去惊扰。眼见小谢妃虽不是很热络,倒也没有逐客之意,而她自己更是压根儿不想回那甚么莲珠宫里去住,遂也便静静呆在小谢妃身畔,撑着下颐听她弹琴。
看来如此冷漠的冰雪美人小谢妃,所奏曲子居然每支都在沉厚清越中泛着悠悠情思,如涧底幽泉,潺潺滑过,不绝如缕。
………
第三十四章 如意(一)
或许,这个冷美人心底,亦有太多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吧?
比如,她怎样爱上自己的长辈兼主子司马震,经过怎样的挣扎成了他的侧妃,然后是正妃,却在一夕的风云变幻间,成了司马澄的一无玩物。
必然是玩物而已,只是作为胜利品的玩物,显然比别的玩物更具纪念价值。所以她和李清容,都成了最高贵的玩物。
焉不知司马澄对酒当歌之际,是不是在得意感慨,感慨昔年的仇敌或潜在仇敌,终于被歼灭殆尽,而胜利的旗帜,就是凝华宫和崇光宫里两个寂寞的女人。
云飞飞癔想着小谢妃的遭遇,忽然想到,小谢妃是不是和她一样,在等着司马震重震旗鼓,将她救出宫去?
那个当日的宁王,今日的江阳王,是不是也和叶翔一样,日夜思念着当日的爱人?
云飞飞坐于石椅,正吹嘘不已时,忽见数只飞鸟,从宫外的海棠林中簌簌飞过,拍落芳郁的海棠花香。
七弦琴的琴音突然浓重,如受惊的小鹿,蓦地一挣,但闻“铮”地一声,一根弦丝已然断裂,巍巍颤于风中。
小谢妃似也吃了一惊,定定看了那断弦,洁白的手搭在栗壳色琴面上,似用了极大的力,连指甲都泛出青白来。
这时,宫外已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皇上驾到!”
云飞飞这才悟出,那惊起飞鸟的,正是司马澄。
她原以为司马澄多半会去莲珠宫,所以不敢在宫中呆着,但却忘了小谢妃正是司马澄目前最宠爱的妃子,风头之劲,甚至超过了不问外事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