庭前曾有一松一柏,是母亲生下她后,父亲亲手种下的。父亲说,哥哥为松,她为柏,等有一天他们长大了,成家立业了,这两棵树仍在庭前,守着他和母亲。
高氏伸手摸了摸,心中悲痛难忍。
“娘,我们走吧,这里……没什么可看的。”
谢玉渊有些后悔把娘带到这里来,别说娘曾经在这里生活了十多年,便是她一日也没有在这里生活过,看了也心如刀割。
一回头,江亭已经伏在地上,无声痛哭。
这宅子买了有两年,他进京也快有两个月,却不敢踏入这里一步,就怕触景生情。
果不其然,一走进这里,三魂就像去掉了二魂,还有一魂在心口荡悠悠,荡悠悠。
罗妈妈强忍悲痛,在梧桐树下,摆下案头香烛,瓜果点心,边摆还边擦泪。她是高家的家生子,高家就等于她的家。
谢玉渊看着这三人,突然觉得自己也并非无所不能,诸如他们三人心中的伤,她就没有办法抚平。
一切妥当,高氏脱去外套,露出一袭白衣,接过罗妈妈递来的香烛,对着天空盈盈三拜。
“阿渊,你也过来拜拜!”
谢玉渊上前,学着娘的样子叩拜。
“小时候天真无邪,没经历过生死,总觉得父母长辈就在跟儿前,永远不会离去。如今,他们一个个的躺在里面,都走了,或是在阎王那里等着投胎,或已经入了这尘世,只是与我,再也见不着了。”
谢玉渊的心渐渐往下沉:“娘,你还有我,你要长命百岁,陪着我一辈子。”
“阿渊啊,没有谁能陪谁一辈子。”
高氏拿过她手里的香,插进香炉里,“到最后能陪着自己的,只有自己。”
谢玉渊听这话,总觉得不是滋味,却又说不出不是滋味在什么地方。
“这辈子还能入京,还能再看高家一眼,让他们在天上看着咱们娘俩,我也知足了!”
心中涌上痛楚,谢玉渊将眼泪逼回去,“他们在天之灵,能看到吗?”
“能!”
高氏笑笑,“来,帮娘一起烧纸钱。”
谢玉渊在她身边蹲下,把黄纸扔进火盆里,“娘,回去好好吃饭行吗?”
高氏点点头,“当然要好好吃饭,你三叔说得对,要活得比他们命长才行,才能看到他们一个个的遭报应。”
“会的,娘!”
谢玉渊看着高氏被火光印得明明暗暗的脸,在心底默默地说。
……
月入中天的时候,马车回到了西北角的墙边。
谢玉渊目送娘和罗妈妈消失在墙头,心底长长的叹了口气。
“小姐,走吧,一会他该来了。”
谢玉渊摇摇头,“不急,我们慢慢踱过去。”
江亭一听这话,就知道小姐有话要和他说,于是命江锋把马车先赶回府,自己踱步跟在小姐的身后。
“还记得娘去见二舅舅的那一夜,咱们两人也是这样走了半宿。”
“怎么不记得,那时候小姐可是比现在活泼,天不怕,地不怕的,性子也直,心里什么都藏不住,都在一双眼睛里。”
如今,他再难从小姐的眼睛里,看出她的情绪。
“一晃,都过去三年了!”谢玉渊叹了口气,“这三年里,我时常在想一个问题。”
“小姐,你说。”
“我在想,高家怎么就落到了人人惨死的这个地步?皇帝对高家至于这么深仇大恨吗?还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