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笑道:“要看奶奶怎么看,若比条件,奶奶自然比不上别家的奶奶,人家穿金戴银,前呼后拥,管着一府的人,多么风光。但比内里,奶奶该知足。”
吴氏皱眉:“这话怎么讲?”
“风光都在外人眼里,内里如何?哪个当家奶奶没几件糟心的事儿,只怕房里的那几房小妾就够她们吃一壶的。到了奶奶这里,偌大的庄子上只爷和奶奶两个主子,清净不说,也没那些争风吃醋的烂事。奶奶也不用担心爷今天睡在哪个姨娘房里,明儿睡在哪个姨娘房里。哥儿更是听话孝顺,书也读得好,将来必是中举的命,奶奶的福气,只怕还在后头。”
吴氏声音哽咽,“我也是这么安慰自己的,可总觉得,爷就算和我睡一张床,都跟隔了一条江似的,我不知道他心里在想什么?”
“甭管爷心里想什么,爷如今对奶奶,可比从前好多了,有些话也愿意和奶奶说。”
吴氏点头:“这倒是,他还与我讲了好些从前的事。”
“那奶奶还担心什么,要知道爷从前可是半句话都不愿意对奶奶多说的,人心都是肉长的,奶奶一片诚心对着爷,他心里总会知道的。”
“我就怕自己现在这副样子……”
“奶奶啊,你可别多心了,谢姨娘多水灵啊,爷碰她一下了吗?爷不是那种朝三暮四的人。”
几句话一说,吴氏的心头敞亮了些,这几年爷一门心思都在教书育人上,女色之事淡之又淡,但对她却一如既往,每次行房也极尽温柔。
人啊,该知足不是!
吴氏不傻,她知道爷心里有人,那个人正是谢姨娘同父异母的姐姐,爷有几次做梦的时候,叫出了她的名字。
但那又如何,如今陪着他的人是她啊。
她相信总有一天,自己是能走到他心里的,就算走不到,她在他心里必有浓墨重彩的一笔。
吴氏重新洗漱了一下,临睡前,习惯性的问了一句:“爷睡下了?”
“回奶奶,书房的灯还亮着呢,听说有客到!”
吴氏没问客人是谁,做女人本本分分就好,有些事情知道了太多反而不好。
她轻声道:“交待看门的婆子,院门别落,等爷书房里的灯灭了,再落。”
……
书房里,阿九重新沏热茶端上来,然后眼角的余光轻轻扫了杜财神一眼,便掩门离去。
杜财神等他离开,拨了拨茶盖,方才开口道:“听说你的学生中有几个明年入京赶考了?”
陈清焰方才沐浴过,头发略湿,为见客稍作打理,半束起来,素色衣衫,翩翩然然,仿若游仙。
“那几个资质不错,能不能中还两说,还需要再磨一磨。”
杜财神沉默下来,片刻后,嘴唇微动,“清焰,从前我觉得你做这事,毫无意义,贴了银子费了精力不说,图什么呢?如今看来,你这一步倒是对的,将来这些人位极人臣,你便是他们的恩师。”
“杜兄!”
陈清焰目光沉沉打量他,“我这做事不是为了让他们感激我。”
“那你是……”
“大莘风雨飘摇,若能出一两个栋梁之材,撑着这片天,百姓也能少受些苦不是。”
话落,杜齐刚心跳略沉了沉,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像被人扇了一记耳光。
这些年他走南闯北,听过的看过的不少,知道大莘如今是一个什么德行,说句不好听的话,若不是李锦夜把西边的匈奴和游牧民族打退到天山以外,这大莘早八百年完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