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不宜这么些辈子,还是头一遭见常少祖露出这样的神情,眼珠湿漉漉的,受惊的小鹿般。
他被常少祖指甲挠到脖子,才回过神来,从他肩膀上捏下了一条胖乎乎绿油油的毛毛虫。
常少祖只看了一眼,就迅速撇过头去,抓得更紧:“快弄死!”
江不宜干脆将虫子烧成灰,一扬手:“弄死了。”
“我,我头发,身上……”
江不宜摸索着他的头发和衣服,又上下打量一遍,拍了拍他那双快要把他搂到窒息的胳膊:“行了行了,没有了,就这一只。”
常少祖这才松开手,皱着眉头不停左看右看,十分不安。
江不宜纳闷:“你怕这种小虫子?”
常少祖好似这才看到他,先是一愣,才道:“我……”
“哥哥。”
清脆温和的声音从下方传来,两人齐齐扭头,朝少年看去,江不宜只略微扫一眼周遭情形,便已将敌我干系猜了个大概,唯一让他感到不确定的是常少祖。
因为他从表面看起来,除了脸色难看一点儿,好像并没有什么大碍。
江不宜轻飘飘睨了底下人一眼,哼笑一声,又微微歪头凑近了常少祖,他故意拉长音调,讥讽道:“哪儿来的贱种,在这儿跟你称兄道弟的?”
距离
少年笑得阴沉:“原来我认错人了,这位才是哥哥的‘爱人’罢?”
爱人?
江不宜心头一跳,竟涌起一股奇异的情绪,他面上却不显,皱起眉,摩挲着下巴,斜觑了常少祖一眼:“嘶……你这么跟咱弟说的?我不是说不好,但是‘爱人’这个词儿,是不是有点儿太……”
常少祖偏头看他,冷冷道:“咱弟?”
江不宜反应极快,厌恶道:“哪来的贱种!”
他话音刚落,三根银针在两人空隙之间,贴面而过,咻地一声,钉进了树皮之中。
“你们两个,”少年嘴角骤然下压:“别太不把人放进眼里啊。”
布料撕裂的刺啦声响起。
“啧我就纳闷了,你算个什么东西……”
江不宜不耐烦地回过头,却在看到下方人时,话音戛然而止,瞪圆了眼睛,嘴巴缓缓张大到能塞下鸵鸟蛋。
远远看去,少年身形肿胀了近乎一倍,细看才发现,原是一只只苍白肥肿的大手包裹住了他的全身,缠绕的棉布崩裂开,一条条地挤在手与手之间,连同脸上都被一双交握的手掌捂住。
江不宜自诩见过不少奇珍异兽,眼下却连面前这“东西”是何品种都分辨不出,是人?他不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