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现在要把他请出去已经不可能,只得把门关上,转过身来的时候对着门深吸了一口气,走进来,不自觉地环顾了一下整个房间,这是个最标准的标准间,除了床只有一个双人沙发,夏楠最终决定在相对离顾辰西较远的床边坐下。
顾辰西一丝不落地把她的动作看在眼里,轻哼一声,把手伸开了靠到沙发里,一个人占满整个双人沙发。
夏楠当作什么都没看见:“谈什么?” 。
“为什么没去英国?”顾辰西直截了当,好象他真是什么都不知道。
夏楠抬头看他,俩人的目光皆是灼然,“我以为你应该知道。”
“我以为你至少应该让我知道。”顾辰西显然不放过她。
“这是我的事。”夏楠顿了顿,斟酌了一下才说,“其实都已经过去了……”
“我不觉得已经过去了。”顾辰西打断她,争锋相对。
“夏楠。”他这么叫她,“这个答案,你欠了我六年。”
两个人沉默着互相对视,过了几分钟夏楠才慢慢开口:“你以为呢?”。
“你在骗我!”顾辰西说这话里眼里的都像要闪出火苗,“我以为,你根本就没想过要跟我一起去英国。”
“不!”夏楠否认,“不管你信不信,最初我是想和你一起去的,可后来……后来的事你应该都清楚,我去不了,如果你觉得是我对不起你,那么……我向你道歉。”
“哼。”没想到顾辰西却是冷哼一声,“夏楠,你以为我等了六年,就为了等你的一声道歉?”
夏楠相信自己没有听错,他说了“等”,如果她没有记错,生生告诉过她,顾辰西去了英国大半年后,简思尔也去了英国,在外人眼里这几年两人一直在一起,顾简两家在这件事上似乎也已经逐渐达成了默契,而如今他却说他在“等”?
“怎么不说话了?”顾辰西看她只低着头却不说话,有些不耐,“还是你自己都觉得这样的道歉……”。
“顾辰西,有意思吗?”夏楠突然笑了笑,眼里却尽是苦涩。
这是她今天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在国外呆久了,很少有机会听到有人连名带姓的这么叫他,她叫他名字的音调和他记忆里的一模一样,跟谁叫得都不一样,是能让他心跳的频率都开始波动的方式,他从来就很喜欢听她这么叫他,连名带姓,他希望这个名字在她心里也是那么的不可替代。
“夏楠……”他突然站起身,蹲到她面前,声音里透着莫名的情绪,“为什么不告诉我,为什么要躲起来?”
夏楠看着他灼亮的眼睛,觉得喉咙里涩得发不出声音,他的气息隔了六年,第一次离她那么近,一样却又有些不一样,灼热而又清冽。就差那么一点被自己隐藏在心底的那个不顾一切的夏楠就要冲撞而出,突然她像听到了那个雨夜里刺耳的刹车声、焦躁地响着的电话铃声、妈妈无法承受而崩溃的尖叫声……
“你都已经查过了,不是吗?”夏楠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平静得如同在叙述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我爸爸利用职务在招标的时候贪污了大笔公款,后来在里面出了事,再后来哥哥也出了意外。家里的东西都得被封,所有钱财都为了弥补那个财务空洞而拿去充公了,如果我不带着妈妈走,我们就得露宿街头,别说去英国找你,我可能连饭都没得吃,所以,对不起,我等不了你来救我,就带着我妈逃走了。”
夏楠思考着他能查到的情况,按照他应该知道的把事情简单地说了一遍,看着他的眼神同样平静。
他抿着嘴,像是在消化她说的话,说出的话却全然是另一回事:“那天晚上,我去英国的前一天晚上,你已经知道了这些事,所以,你是故意要推迟去英国的,对不对?”他最在意的还是她是否骗了他,夏楠在心里想,他这么骄傲的人能真正让他这么记恨她六年的,还是他那神圣不可侵犯的自尊。
“对!”这次的回答干脆得没有顾虑。
顾辰西站起身来,口气里是隐忍的怒意:“夏楠,我真不知道,你那么狠得下心?!”
那天晚上的他们曾经那么亲密,那种亲密他以为是一种信任和依赖,在很多人的生命里都是如此,第一次的意义往往精神大于肉体。他实在不敢想象在发生了那一切之后,夏楠竟然还能安然地按着自己的计划亲自把他送上飞机,那年他们都才十八岁!。
他记得自己当时放开她时心里的不舍就像在自己心口生生地割下了一块肉,还来不及感到那致命的疼痛,却实实在在空洞了一大片。虽然过去了六年,但他依然肯定他看她的最后一眼里,清晰的感受到了她心里一样的不舍,就差那么一点他就要转身抱住她就不走了。在后来遍寻不着的无数个夜晚,夏楠那天的眼神都一直把他捆在一个又一个的梦境里,麋鹿一般无措而又不舍。
“你凭什么这样对我!” 。
夏楠抬头看他,也缓缓地站起身来,突然觉得这样的对话真的没什么必要,也着实没意思。
“你走吧。”她只说了三个字,没有任何的解释。
他盯着她,好象不相信她就用这么三个字打发他,突然转过身去,走回沙发跟前,拿手虚指了夏楠两下,像是在警告,又像是被气得实在说不出话。然后依然大咧咧地坐进沙发里:“我不走,我就呆这!”。
这个人实在好笑,刚才还气得不行,现下却耍起赖来,夏楠哼哼了两声,突然像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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