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
时雀摩挲着手中的棋子,眼睛一瞬不瞬地盯着棋盘。
棋盘上通常都会有九个被明显标注出来的点,它们叫做“星”。
时雀看着它们,眨了眨眼,仿佛它们也在闪烁。
“师父。”
他又唤了一声,像是迷路的游子在祈求指引,
“我想退出国家队。”
这下江胜星是真的想抽烟了。
他习惯性的摸了摸口袋,却发现里面空空荡荡,才反应过来现在自己身上根本就不会带烟。
他在心中暗骂一声,抓了抓头发。
沉默半晌,他才问道:“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
“那你想好了吗?”江胜星顿了顿,又问了一遍,“你真的想好了吗?”
时雀诚实道:“……还没有,所以我才想问问你。”
江胜星觉得有些头大。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时雀其实是幸运的。
当年棋牌类项目刚加入五年一届的大奥,为了保证年轻选手有足够的发展空间,组委会制定的参赛规则可以算的上是严苛。
其中围棋项目的参赛选手,有一条规定:年龄必须要在35岁以下,并且不能拥有职业教学资格证。
如日中天的江胜星,就是被后面这半截儿给拦下来的。
那几年开始实行教育规范,必须拥有资格证才能正式授课教徒。江胜星作为道场的老师和时雀的师父,必然是需要拥有此证的。
江胜星在世界排名里都能排前三,35岁之下更是难遇敌手。要说这后半截规定不是在针对他?狗都不信。
不过他倒也不是唯一一个伤心人。参赛规则零零散散两三页纸,当时在棋坛上叱咤风云的豪杰,几乎鲜少有人能够满足大奥的要求,不是违反了这一条,就是没达到另一条。
而时雀,就是华夏选拔人才时,大浪淘沙后留在岸上的沧海遗珠。
他很努力,又有天赋,又足够幸运,他带领着华夏围棋队第一次登上大奥,就取得了两金一银一铜的绝好成绩。
他的实力是毋庸置疑的。
尽管坊间传言,时雀能夺冠是因为真正的大师都无法参加大奥,但是那金灿灿的金牌摆出来,掷地有声,仿佛向全世界宣告着,他就是这个领域的王者。
时雀不知道的是,在他夺冠的那一天,江胜星哭了。
江胜星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哭,但是当他看见那冉冉升起的旗帜的时候,鼻头一酸。费了半天劲好不容易忍住了泪意,结果又看见摄像机给了时雀一个特写。
小屁孩儿专心致志地看着旗帜上升,嘴里轻轻地跟着唱,明亮的射灯点亮了他的瞳孔,带着雀跃的眼神波光粼粼。
江胜星终于没忍住,眼泪夺眶而出。
那种兴奋又遗憾、自豪又羡慕的复杂心情,江胜星至今都还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