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茶将筷箸搁到碗上,发出清脆的“叮咚”响。
她的眸色怔怔,一瞬不瞬地望着尉迟璟,去仔细地思考他的话。
“你刚说什么?”
尉迟璟掀了眸,对上她的目光,眸中的寒冰久久未消。
胸膛内若有一股子血气逐渐凝结,将是要破喉而出,让他的喉间徒添了淡淡的血腥味。
尉迟璟极力地将血气压下,一字一句道:“当年,二哥他们被困在白虎滩时,是父皇刻意让人不去营救,生生耽误了数万人的性命。甚至,当年,也是因为他的皇命,二哥才不得不去硬攻踏雪岭。”
清离听了后,面容蒙上一层阴翳,眸里溢出些微痛苦之色。
难怪,在他能回忆起的片段里,会见到那般血腥的场景。
原来,他当年果真经历过一场恶战。
好在他现在对西晋皇帝没有印象,也不记得西晋皇帝长什么样,若是他对西晋皇帝感情深厚,在末路时,体会到那种被生父背叛的感觉,恐怕会生不如死。
容茶的面色煞白,竟没有想到西晋皇帝当真会这般狠心绝情,能对亲生儿子下手。
她道:“我那个十三妹妹呢?”
尉迟璟语声凛冽,即使在夏天的晚上,依然透着股凉意。
“十三公主的确是受了我父皇的人唆使,抱着除掉你,就能取而代之的心,给熊下药,想置你于死地。”
自从他给西晋皇帝送去回信,表明拒绝回西晋帝都的态度时,西晋皇帝就对容茶起了杀心,好让他断了念想。
或者说,在更早的时候,西晋皇帝就不想留下容茶了。
尉迟璟的内心,怒焰滔滔,冰火交融,所有的血肉似乎都要被这个事实给生生撕扯开。
年纪尚小的时候,西晋皇帝曾教过他,说要知礼义廉耻。在犒赏三军时,西晋皇帝也曾说过,底下那些身穿甲胄的将士,虽然出身低卑微,但他们用血肉护住了西晋的江山,值得他亲自敬他们一杯酒。
可正是亲口说出这些话的父皇,一手铸成了当年的悲剧,亲手葬送了数万将士的性命。
他曾三番两次劝说自己不能相信这个结果,可得知的事实,却是令他难以承受。
“茶茶,过去两年,是我对不起你。”他收回视线,低叹一声。
眼梢的余光却一直停留在容茶身上,希望她能说点什么,即使她骂他几句都好。
她若是激动地指责他,说明她的心里还是会在意他。
而他等了许久,并未等到容茶的答复。
容茶蹙了双眉,未做出回应,一双杏眸里,凝聚了化不开的浮冰。
看着满桌子的佳肴,也没有再动筷的念头。
她只默默地帮清离夹了鲜嫩的鱼肉。
清离和气地说道:“公主,在下不吃鱼。”
容茶遂收回筷箸,抱起小花,继续帮小花梳理被弄乱了的毛毛。
须臾,尉迟璟面露寒霜,冷静地站了起来,“二哥,你们先用膳,我还有事。”
既是已经得知真相,他便不能再安然地待在东晋皇宫。
他有想过去找年将军。
而年将军如今尚在西宁战场,又是担任了西晋大军的主帅。如今的西晋大军,正是士气高涨之时。若是主帅忽然出了问题,军心易被动摇。待西宁与西晋的战争结束,才是动年将军的时候。
考虑了良久,他毅然决定,他要去找造成当年惨状的罪魁祸首——他的生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