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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部分(第1页)

好躲避辽军,一般人都会这么想。既然你我都能想得出来,辽军也不是呆子。狍子屯那些上岁数的人也说过,辽军搜遍了山林,却没找到犬戎的去向。二十万大军都没找到,咱们再去找,那也是白搭,可能犬戎根本就没往东边逃。”

臭鱼说:“三个方向都不对,那是往西去了?”

我问蹲在一旁抽烟袋锅子的大舅:“您知不知道往老黑山怎么走?有没有路通到山上?”

大舅说他在这儿几十年了,没见有人上过老黑山,上不去啊,你可知老黑山为何叫老黑山?只因翻过老黑山,是接壤西伯利亚贝加尔湖的大冰原,无边无际的旷野,古称北海,打那边刮过来的寒风,没有阻挡,比刀子还狠,当地人说那是要人命的黑风,即使是大雁打这岭上飞过,遇上风也给吹落了。

我说:“我打小就听过苏武牧羊在北海边,西伯利亚的北海就是苏武给匈奴牧羊的苦寒之地,那边可是够冷的。”

大舅说:“何止是个冷啊,如若不是有老黑山挡住了寒潮,连江里的鱼也得冻死。”

我们寻思犬戎不会越过老黑山,戎人有三个大敌,辽军、狼群、严寒,任何一个都不好对付,过了老黑山就是无边无际的大冰原,暴虐的西伯利亚寒潮,盘旋在一望无际的荒原上,长久不散,气温经常在零下三四十度。更要命的是,冰原上还有戎人千百年来的死敌——狼群。冰原上的狼群耐得住严寒和饥饿,凶残狡诈的程度也远胜于人。所以说犬戎往西逃,不会越过山脉,很可能是躲进了山洞。

不过根据我们在狍子屯打听到的情况,近几十年来,从来没人去过老黑山。那是条死路,山上寸草不生,屯子里很少有人往那边去。一来全是原始森林,古木参天,倒木横七竖八,用不上爬犁和雪板;二来高山阻挡云层,山下容易起雾。另外,60年代备战备荒,山里边开凿过隧道,说是要当战备公路,后来发现是沙板儿山,容易塌方,军队扔下不管了。要说老黑山,里边是有一些年代古老的岩画,可是隧道都打了,也没听说找到什么不得了的东西。

【5】

我得知老黑山打过隧道,山里头也没有东西,不免大失所望。

藤明月想去看一看残存的岩画,托大舅帮忙找个向导。

大舅说:“此去老黑山有三四十里,远倒不远,只是原始森林中倒木很多,而且坑坑洼洼的,狗拉爬犁过不去,只可步行前往,途中还要小心野兽。”

臭鱼说:“狼群不是早打绝了吗?还会遇到什么野兽?”

大舅告诉我们,猛兽已经不多了,需要小心的野兽主要是野猪。带崽儿的大猪十分凶猛,好在这时候没有崽儿,一般情况下,野猪不会主动袭击人,你不招惹它,通常不会出事。再一个要小心狼,虽说经过打狼运动,大兴安岭以西的狼群完全绝迹,但一两只孤狼还是有的,最好带一杆鸟铳,狼怕响动,它们听到步枪和鸟铳的声音,立刻就逃得远远的,那真是吓破胆了。

狍子屯以渔猎为生,但是打狍子不用杆儿炮,过去说狍子那玩意儿非常之傻,呆愣呆愣的,所以叫“傻狍子”,很多时候见了人也不知道躲,你拿棒子往狍子头上使劲打,一下就能把它抡倒了,没人用鸟铳。如今狍子少了,达斡尔人凿冰打鱼为生,平时用不上杆儿炮。

屯子里总共有三五杆鸟铳,构造十分简陋,要装上火药,放进弹丸,用铁条压火,再点火绳才打得响,过程非常繁琐。况且在严寒之中,鸟铳打不打得响都得两说,更别指望能打到什么。可是鸟铳前边装了猎叉,万一打不响,还可以使用猎叉防身。出发之前,我们问狍子屯的达斡尔猎人借了一杆鸟铳。穿越林海雪原要打皮绑腿,柴刀也是必不可少的,又用东西换了达斡尔人的三身鱼皮衣。贴身的鱼皮衣裤防水防寒,穿在大衣里边,尽可以抵御严寒。另外,我们还找了三个狍子皮睡袋,路是不远,但是不好走,这一来一去至少要三五天,有了狍子皮睡袋,在雪厚的地方刨个洞,然后铺上狍子皮睡袋,钻进去可以过夜,白天背在身上还能当成背包,往里边放干粮。西边的山脉挡住了寒潮,形势得天独厚,虎豹之类的猛兽也几乎没有,带齐睡袋、火种、干粮、头灯,已经足够了。

大舅找来一条厚毛垂耳的大黄狗,他说:“有条猎狗跟去不用担心迷路,你掉到冰窟窿里,它能给你拽上来,你们走迷了路,它能带你找到方向,一旦遇上凶险,它还可以跑回来报信。说到钻老林子,狗可比人好使。”

当天准备齐全,睡了一宿火炕。转天早上出发,三人背上狍子皮睡袋和鸟铳,打好了皮绑腿,让大黄狗在前边带路。

此时正值大雪封山,但是原始森林中没有寒风,走起来也不觉得太冷,只是积雪很深,跋涉艰难,由于不受寒风摧折,落叶松和云杉长得分外高大,放眼望去,尽是合抱粗细的参天古树,途中纷纷扬扬下起了鹅毛大雪。老林子中一片沉寂,看不见狼踪兽迹,偶尔听到老鸦在树上叫两声,倒会惊出一身冷汗。

【6】

一行三人,由猎狗带路,前往大兴安岭尽头的老黑山寻找犬戎岩画。西边的山脉完全挡住了冰原上的寒潮,使得这一带不受寒风侵袭,常年有雾。攀上大树眺望,可以看到高耸的山岭在云雾中若隐若现。走到途中下了一阵鹅毛大雪,随即起了大雾,周围白茫茫的,能见度不到十几米,远处的山岭,已在雾中消失。

在天寒地冻的原始森林中,人踪兽迹全无,我们带上鸟铳,仅仅是为了壮胆,可没想到大雾笼罩的山林如此寂静,让人有种不安的预感。好在有狍子屯的猎狗跟在身边,还不至于走错了方向。听大舅说过,狍子屯的人选择猎狗十分严苛,如若不听主人命令,擅自去撵狐狸、野兔,必定不能成为合格的猎狗。关外有种打围的方式,是放开猎狗赶山,惊起草窝子中的野鸡、野兔,再由猎人用弓箭或土铳射杀。臭鱼也想指挥大黄狗去赶山,惊动出几只野兔,好让他用鸟铳来打,可那大黄狗不吠不叫,只在前边开路,不时停下来等我们。原始森林中积雪太深,三个人走得气喘吁吁,渐行渐缓。

我叫住臭鱼说:“别折腾了,想让猎狗赶山,你非学会狍子屯猎人的口令不可。”

臭鱼无可奈何,他说:“打不到野兔不要紧,雾这么大,看不到离老黑山还有多远,可别迷了路。”

我说:“有猎狗带路,起再大的雾也不怕找不到路。”

臭鱼说:“难怪我大舅这么告诉咱们,进山带路狗比人好使,大黄狗还真管用。”

我说:“问题是走得太慢了,倒不担心迷路,只担心天黑之前到不了山洞,得找个地方过夜才行。”

臭鱼将背上的狍子皮睡袋和鸟铳摘下,扔在雪中,一屁股坐在上边,他要歇会儿再走。

我说:“你别在这儿坐,这地方不干净。”

臭鱼说:“无非是枯枝败叶,有什么干净不干净的,钻老林子还在乎这个?”

我说:“不怪你不知道,我们打听当地传说的时候,你都上江边找狍子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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