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蛇伯这些将士呢?他们也将全数送命在此。
盘蜒深感痛苦,但那食欲却将他痛苦掩盖。
再追不久,大军已至黑荒草海。但见乌云蔽日,荒草连天,形如波浪一般翻滚,皆几与人同高。四周荒凉晦暗,恶兆闪现,雷电如同潜龙,藏于乌云之间。似乎六合入地狱,八荒落深渊,万物皆寂灭,故而妖魔鬼怪,横行于世。
东采奇、陆振英皆头一回来此地界,心下既怕又奇,东张西望,面有愁容。
东耿介笑道:“女儿、侄女不必惊慌,这黑荒草海虽然广阔无边,但终有尽头。那尽头之处,便有人烟,也并非青面獠牙的黄泉恶鬼,不过是长得古怪的奇人怪客。”
张千峰道:“俦国将士被咱们迫到这般境地,为何仍不肯交还采凤小姐?即便他们不肯善罢,但也当回头商议,图谋出路。如此真前往众妖国,那才正是自寻死路。”
东耿介想起女儿,又忧心忡忡起来,咬牙道:“若他们敢伤了采凤一根汗毛,我将他们碎尸万段,投入油锅。”
正没头绪间,忽听远处骑兵返回,卢将军喜道:“城主大喜,城主大喜,我已派骑兵将他们团团围在前方密林之中。他们走投无路,便要归还小姐了。”
东耿介仰天大笑,得意非凡,陆振英与东采奇高声欢呼,笑得如同海棠玫瑰,秀色悦目。
东耿介振辔说道:“算他们识相,咱们总算没白来一趟。如今大功已成,回城之后,人人都有重赏!”众将士齐声喊道:“城主武勇无双,功盖当世!蛇伯天下无敌,群魔辟易!”呼喊声中,大军似长龙一般,行向密林。
东采奇看了盘蜒一眼,见他也回望自己,眼神悲哀,她问道:“泰一,你这般瞧我做什么?”
盘蜒不答,心中只想:“王女王侯,将领将士,美丽丑陋,年老年幼,彼此毫无差别,为何旁人当死,你们当活?我一个也不救,若上天垂怜,你们或能从魔猎中活下来。如若不然,我。。。我会替你们复仇。”
东采奇叹了口气,问道:“我先前。。。说了你几句,你还在生我的气么?”
盘蜒摇头道:“小姐多虑了。”
东采奇默然片刻,柔声道:“泰一,我知道你有何念想,也知道你为何生千峰师父的气。我。。。。我也颇喜欢你,你为我吃醋,我并不怪你。但你我之间,终究。。。终究不成的。你若真有本事,立下赫赫战功,当上将军元帅,自然一切好说。但你先前鲁莽冲杀,急于成事,只怕难有成效,反而累得自己性命。我。。。。。不要你。。。这样。”
盘蜒微微一愣,问道:“小姐何出此言?”
东采奇本是痴情热恋中的少女,但经历玉郎之事,她倍受挫折,痛定思痛,也渐渐明白过来,一则不信私定终身之情,二则也知门当户对之理。她虽对盘蜒极为眷顾,但每每见他,便想起玉郎之死,这是血般教训,她毕生难忘,是以仅当他为极亲密的朋友,却从未动过男女心思。
她先前见盘蜒死命迎敌,以为他自知配不上她,急于建功,才如此莽撞。她不忍累他绝望,更不想他因自己而死,当机立断,实言相告,盼就此绝他念头。
她又道:“你若愿意,便点一点头,我仍当你是知己好友,甚至结为兄妹,亦无不可,但若要更进一步,恕我。。。恕我不能答应。”说出此话,已泪流满面,心中颇为难受,深怕盘蜒伤心欲绝。
盘蜒明白过来,大感滑稽,不想逗留,蓦然大笑几声,说道:“小姐,我清楚得很,你大可放心。”遂快步走开,更不回头。
东采奇以为他悲愤发笑,不禁苦楚,喊道:“泰一,你。。。。你生我气了么?我是为你好。”
盘蜒陡然站定,说道:“我并不叫泰一,而叫盘蜒。这些时日,我未如实相告,委实抱歉。”
东采奇“啊”地一声,问道:“你为何骗我?你并非泰家之人么?”
盘蜒大声道:“我也不清楚,但我不想再瞒着你。小姐,如有机缘,咱们当会再见!”心想:“不知你能否从魔猎中活命?”
东采奇听他说的决绝,以为他要做傻事,自残身躯,急忙纵马追去,但盘蜒施展轻功,瞬间绝了行迹,潜身于草海之中。东采奇勒马眺望,心下彷徨,闷闷不乐,回到后军之中。
陆振英听两人交谈,自也极为同情,劝道:“师妹,你。。。你真喜欢这位泰一。。。盘蜒大哥么?”
东采奇泣道:“我。。。。我只当他是兄长,他待我极好,但。。。但我对他并无爱意。可我仍极关心他,深怕他真为我。。。为我做出蠢事来。”
陆振英笑道:“这位盘蜒大哥是个奇人。我初遇他时,他便帮了我一个大忙,如我所料不错,他绝非窝囊纵情之徒。”
东采奇急忙抹泪问道:“你是说他对我用情不深,并不会自尽么?”
陆振英不禁莞尔,说道:“我也不知他待你如何,我只知他不会自戕。”
东采奇微觉懊恼,心想:“师妹并非陷于其中,不知。。。。盘蜒大哥先前所为。他都与我‘比武招亲’了,心中必爱极了我。”想到此处,深感怀念,又问道:“那他帮你什么忙了?”
陆振英便将他们在雪山相遇,盘蜒从山上跃下,以掌力治愈雪猿之事如实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