艾丝黛拉饶有兴趣地打量了一圈主祭坛,回头却见阿摩司正冷淡地盯着某一处,神色几乎有些敌意。
她从来没有在他的脸上见过这样的表情,不由有些好奇:“殿下,您怎么了?”
“没怎么。”阿摩司移开目光,喉结滑动着,大步走到她的前面,“你初来乍到,我带你参观一下主祭坛吧。”
不知什么事影响了他的心情,他的口吻变得几近生硬。
艾丝黛拉一眨眼睫毛,倒是不介意阿摩司冷冰冰的态度。
不知是否她的错觉,她总觉得阿摩司的冷脸并不是给她看的,更像是给……周围的空气。
她记得,她以前喜欢逗弄他,就是因为他总是露出这种会激起她玩兴的表情。
比如,有一次,她在他的面前吃一个巧克力蛋糕,深棕色的糖霜如同山峰的青苔般覆盖在绵软的奶油上。
她对甜食完全无法抵抗,立刻用手指挖了一块沾满巧克力糖霜的奶油,送进了嘴里。
她享受地品尝甜蜜时,他却合上了双眼,仿佛她吃的不是蛋糕,而是一只血淋淋的、被残忍肢解的羔羊,他对这样罪恶的画面感到痛苦,只有闭上眼睛,才能维持内心的平静。
这位冷漠严肃的阿摩司殿下可能这辈子都不知道,他那副沉默的、克制的、高雅的表情,对她的诱惑有多大,她几乎是耗尽了全身的力气,才压抑住内心的恶趣味,没有像猫用爪子玩弄垂死的耗子一样玩弄他。
艾丝黛拉不知道的是,她根本不用像猫玩弄耗子一样玩弄阿摩司,只需要几个眼神,就能让阿摩司为她心乱如麻了。
为了不让自己失控,阿摩司头也不回地走在了她的前面,避开了她和那条下作的蛇的目光。
他刻意不去看她,不去想她,不去嫉妒那条紧紧贴着她的蛇,不然在恐怖而暴烈的妒火炙烤之下,他会做出什么,他自己都不知道。
阿摩司忘了,他并不止脸上这一双眼睛。
即使他目不斜视地望向前方,仍能看见后面的情况。
那条蛇在她的身上缓慢地移动着,缠绕着。
它只是蒙蔽了她的感官,并没有隐形,冰冷坚硬的蛇鳞摩擦过她温润白皙的皮肤时,仍会留下红艳艳的印子。
它似乎知道他的眼睛无处不在,他看向哪里,它就用蛇身遮住哪里。
一想到它那如冷肝脏般滑腻的蛇鳞,会渐渐吸收她皮肤散发出来的温热,他的手指就因嫉妒而震颤起来。
他没有像之前那样攥紧拳头,因为他的情绪在逐渐失控,力量也在逐渐失控,要是用力攥紧拳头,骨节肯定会发出碎裂似的声响。
他不想引起她的注意,让她察觉到这条蛇的存在。
可嫉妒并没有因为他的忍耐而消失,始终如残酷的火焰一般,在他的心头烈烈燃烧。
有好几次,他都忍不住想,反正他已经违背至高神殿的清规戒律了,喜欢上了不该喜欢的人,陷入了世俗之爱。
他都这样堕落了,为什么不能再堕落一点儿呢?
他为什么不能像那条卑鄙的蛇一样,无耻地接近她,靠近她,直到能闻到她头发上的玫瑰色香气?
他知道,这个世界不可能变成那种人人和爱的理想世界,神职人员也不可能个个虔诚仁慈,神也不会因为人的心中有一点儿恶,就对他降下严厉的惩罚。
所以,他为什么要费尽心思地维护神圣和圣洁呢?
他是人,生来就是凡胎肉体,流着浑浊腥臭的血液,除了头脑比畜生更敏捷外,很多地方都与畜生毫无区别。
不然此时此刻,他为什么想一把扯掉手套,以一种畜生式的粗暴,一拳狠狠打在那条蛇的头上。
那条蛇是他的,她也是他的。既然它可以卑鄙无耻地纠缠她,为什么他不行?
这时,一个声音打破了他魔怔了似的思考:“殿下,有一份文书需要您签署一下。”
是他的助手。
阿摩司短暂地恢复了冷静,低声问道:“什么文书?”
“您忘了?也是,您这么忙,忘了也很正常,是至高神殿外部的一个教士。他前年考进了至高神殿,进入至高神殿时,他在外部的祭坛发过誓言,为了侍奉神明,决心一辈子保持贞洁,再也不和世俗的妻子和亲人来往……”
艾丝黛拉微微歪了歪头,问道:“至高神殿的教士一辈子不能结婚,也不能和亲人来往?”
助手答道:“是的,艾丝黛拉小姐,但除了至高神殿以外的教士都能结婚。只有至高神殿的教士不行,因为一旦踏进这座神殿,就代表你的世俗身份已经死了,你彻彻底底变成了神的仆从。神的仆从不是谁都能做的,你必须对神付出绝对的忠诚和贞洁。”
阿摩司没有说话。
艾丝黛拉一脸兴味地说:“所以,那个教士……没能守住自己的贞洁?”